“路边乱捡男人会倒霉!”
“你们别乱发善心,回头他若讹我,岂不是坏我闺誉?”
“方才我瞧见车轴断口齐整,定是被人暗中动手脚,谁知道这男子是不是与歹人一丘之貉?”
楚娴收回脚掌轻淬:“哼,天子脚下竟有此穷陬荒滨,貊乡鼠攘!”
“穗青,去看看他是否还吊着一丝儿气?”
“是。”穗青蹲身替男子诊脉。
“姑娘,他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被您给踹晕了。”
“哦,那我们快些走,他既然还能喘气儿,管他做甚?”
羡蓉与穗青二人对视一眼,垂首跟随姑娘离去。
官道上泥泞湿滑,楚娴怕摔倒,就专捡干枯路沟里走。
冷不丁脚下踩到好些碎骨,楚娴定睛一瞧,登时毛骨悚然,她竟踩到好些小孩儿。
那些孩子有些是皑皑白骨,有些还是囫囵人形,还有些不知被什么野兽啃的四肢不全,不成模样,大多都是女婴。
“这阴森森路沟里忒瘆人。”
小丫鬟穗青矍骇抱紧胳膊,仍觉寒从脚底生。
满目皆是累累骨殖堆砌,楚娴尽量避开踩踏到尸骨。
奈何尸骸白骨密集,避无可避,仍是踩到一截纤细腿骨,她满怀歉意欠身“对不住了,小妹妹。”
无论古今,世道对女子总是残刻不公,从无例外。
路沟里延绵看不到尽头的散落骸骨,不知该从哪一具开始敛骨,索性让她们都留在原地,也好互相作伴。
主仆三人跨出路沟,一路穿花拂柳,走走停停两三个时辰之后,穗青终于发现不对劲。
“姑娘,陪嫁庄子在南边,您走错道儿了。”
姑娘的陪嫁庄子拢共十七座,京郊有七座,百望山这座陪嫁庄子该在南麓才对,可姑娘却莫名朝北边一路疾行。
楚娴拗下一截柳枝漫不经心把玩。
“跟紧我,入庄子后,再无姑娘奴婢的,我是丫鬟林姝。”
“楚”字拆成“林”和“疋”两个字,“疋”音同姝。
“奴婢记住了。”穗青忙不迭改口。
“遵命,林姝。”羡蓉语气忐忑。
直至日暮四合,一座捣椒红泥墙的桑枢瓮牖映入眼帘。
残雨打湿半截红泥墙,洇出魅艳寒酸的荒凉。
“姑娘。。林姝,这是哪?”羡蓉咬唇,总觉烫嘴。
“是第十八座陪嫁庄子,这座庄子不在陪嫁清单中。”
楚娴摘下遮面的氊笠皂纱帷帽,从袖中取出个祭红瓷瓶,低头用帕子沾些瓷瓶中的药水擦在脸上。
再抬眸时,羡蓉和穗青二人面面相觑。
姑娘的容貌明显与从前不一样。
虽长得不难看,却是一种模棱两可的浅淡之美,淡若风烟,眉眼全无见之不忘的惊艳之处,转影壁就记不清眉眼轮廓。
“你们也擦些药水儿,记得捏嗓子说话,盖盖声线。”楚娴将小瓷瓶递给羡蓉。
她与婉凝平日里在四九城内插科打诨,免不得掩饰一二。
这易容药水,是八爷胤禩担心婉凝在外抛头露面受委屈,特意帮婉凝寻来解闷的新鲜玩意。
无论婉凝在外捅出天大的窟窿,都无需担惊受怕,八爷永远都会温柔耐心的为婉凝善后,为她撑腰。
再看四阿哥胤禛,呵!
楚娴嫌弃的翻白眼,打从康熙三十年她穿到这具身体,到如今都没见过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