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他考进了全国排名前三的学校,从偏远小镇来到大城市,读了医学系,因为妈妈想让他做医生,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体面最有价值的职业。
学校有大礼堂,大一社团招新,他接触了戏剧社,开始只是做一些场景布置跑腿的活,仅仅这样他都乐在其中。后来因为演员生病,只有他背的出所有台词,作为替补第一次站上舞台,表现出色得让所有人震惊,被表演课的老师看中,他才开始正式学习表演。无师自通,很快配合社团演出了很多莎翁、契科夫的经典戏剧。
之后宁导的团队来他们学校选人,老师让他去试试,没想到真就选上了。
这件事,晏川一直没敢跟乔燕说,怕乔燕反对。乔燕观念传统,一心想要晏川有份正经体面的工作,当演员无疑是异想天开、不务正业,把前途当儿戏。
何况晏川也只想试一试,并没想好以后要怎么走,电影是他的乐趣,他没做好把兴趣当工作的准备。就撒谎说暑假学校有个夏令营项目要住外地,实际是出来上培训班。
空旷屋内,手机铃声响了。
晏川看清来电,整个人立时从床上跳起来,快步走到阳台上去接。
“喂,妈?嗯,我已经到北京了。老师同学都在,我没事,你放心,我会好好学的。是的,这对毕业以后进医院实习有帮助。”
挂断电话,一个声音从隔壁传过来。
“为什么不说实话?”
晏川循声看去,一个身着紧色黑T的人背靠着隔壁阳台的栏杆,一只手臂搭着栏杆,一只手夹着烟,正拧身看他,身后是夹在两幢组屋间正缓慢下沉的落日。
是刚刚替他领路的人。
橙红晚霞落在他如脊般的后背、宽平的肩膀,镀上一层金边。稍长带卷的头发在脑袋后面随意地扎了起来,目光里藏着的锋锐被唇边浅淡的笑意柔化了,显得懒散不羁,口罩墨镜都摘了,露出五官。
男人的长相非常耀眼,颇有古典主义色彩,骨相立体精致到完美无瑕,线条锋利如达文西的画作,一刻一画都完美得像黃金比例,眼睛不是纯粹的黑色,而带着罕见的棕色,皮肤光滑到几乎没有毛孔,天生就是要吃镜头饭的。
一时间这人刚刚毫不留情的犀利调侃都有了理由。有这样的面貌在,当然对演员的准入门槛有更高要求。
男人见晏川盯自己盯得目不转睛,嘴角勾起一侧。
伸出一只手指抵在唇边,比了个嘘声的动作。
好像在警示他不要说话。
晏川以为这是叫他不要举报偷偷吸烟,便听话得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男人被这动作微妙地可爱到,挑了下眉,笑说,“好巧啊,我们还要当一段时间的邻居呢。”
晏川也笑了,觉得挺有缘分,“谢谢你刚才给我带路。”
男人又问,“你是医学生?”
晏川点头。
“怎么来这里了?”
“因为喜欢。”
“那你还回去上学吗?”
晏川思考了会儿,诚实说:“应该会回去的。”
“来这里玩玩的啊,”男人拖长尾音,目光疏远了些,漫不经心说:“那你白浪费了一个名额,这个机会给其他人会更有价值。”
门外传来小桃喊人吃饭的声音,晏川应道:“来了!”又问男人:“你一起下去吗?”
男人摇头,“不了。”
“好吧。”晏川有些遗憾,还以为自己交到了第一个朋友。
刚走进屋,想起什么又突然掉头回阳台来问,“我叫晏川,你叫什么?”
“你不认识我?”
晏川疑惑,“我应该认识你吗?”
这话把男人问得愣住了,片刻后才笑起来,“你会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