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苏佩接连两日没有回府的原因。
苏母得知消息后,当即便急火攻心晕了过去。朗倾意在身旁照料了一会儿,眼见没有好转,心里也七上八下。
苏母向来身子不大好,这样的消息不应该叫她知道,可世事无常,人生难料。
太医来了,尚在诊脉时,便听得外头乱糟糟一片,朗倾意出去查看出了何事,见到小燕边哭边嚷,自外头奔来:“了不得了,咱们府门前来了许多锦衣卫,看着势头不大好呢。”
朗倾意忙示意她小声些——苏母听不得这些。
她虽勉强镇定,可手脚还是软的,没想到前一世的抄家并没有任何改变,还是雷嗔雨怒地来了。
“夫人。”自外头打探消息的书青也急匆匆地走进来:“锦衣卫已经将前院都围住了,所有女眷都在内院不得出入。”
门帘哗啦响成一片,只见才请来的太医应声而出,想来是听见了外头的动静,急着溜走。
“赵太医请慢。”朗倾意忙上前去:“还请告知……”
尚未讲完,赵太医脚步不停,只留下一句:“准备后事罢。”便飞一样从内院出去了。
场面顿时更加乱做一团,小燕一边哭,一边冲进屋内去,书青扶住了踉跄的朗倾意,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朗倾意只叫人拦下赵太医,自己亲自来房内探视。
苏母已人事不知,喉间偶尔发出一声垂死挣扎的喘息,其他时候与已经去世没有任何分别。
方才派去拦着赵太医的人回禀,说赵太医死活不肯再回来了。
朗倾意忽然想到,外头遍布锦衣卫的人,她是不是可以去求情,或许这一世方景升看到她,还是会有些未了的情愫,她就可以救苏母了。
只是,这一世当真要如此轻易地将自己交出去吗?她不甘心。
这一世,即便仍是沦落到这般地步,但她相信自己还有挣扎的余地。
略一犹豫之间,身边已经传来小燕等人惊天动地的哭嚎声。
朗倾意仍旧站着,可倏忽又没了几分心气,仿佛被什么东西附了身,精气神凭空消散了。
书青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拉了,两人伏在地上。
书青的哭声很大,朗倾意像是被她吵醒了,忽然有些清醒了过来。
前一世的画面复现,她抖得不成样子。模糊的泪眼看向榻上,仿佛苏母的尸身也跟着颤动起来。
她从内心深处察觉到刻骨的恐怖和悲戚,几乎要把她压垮。
片刻过后,离别的伤感才从压抑的情绪下翻涌而来,她哭得不能自已。
苏母虽偏心苏佩,可她平日里并未对朗倾意有过半分苛责。
亲手为苏母净身、换上丧服。她站在一边微微地发愣,仿佛还是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她仿佛掉入前一世的梦魇中,永久轮回,无法脱身。
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转头望去,见书青悄悄对她说道:“夫人,来。”
带她去了僻静处,书青见四下无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夫人。”此时情形危机,不得不说了,书青咬了咬下唇,直接说道:“这是太太悄悄儿叫我收着的,说是真到了危急关头,叫夫人拿了这个,去工部右侍郎梁奇配府上觅个差事。”
朗倾意接了那信来,拆开了,依稀见得里头除了一页书信,便是几张银票,一些便于携带的金银细软,约莫是几件金饰,压得扁平。
许是彷徨无措之间的一丝温暖,朗倾意紧紧抓在手里,先揣在怀里,而后又向书青摇头,苦笑着说道:“眼下怕是出不去的。”
锦衣卫将苏府整个内院都围住了,如何有能出去的空隙?
可书青眼睛亮晶晶的,她向前走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对着朗倾意说道:“夫人,奴婢的卖身契在何处?”
朗倾意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回屋去拿。
“倒忘了这个。”她将那一页卖身契拿出来,放在书青怀里:“你逃命去罢。”
抄家时,只要不是苏府家生奴仆,都能保得住命,大不了再被卖一回就是了。
见书青还对着她眨巴着眼睛,她又将自己体己的一些银子拿了出来,想了想,又觉得银子太过显眼,索性从头上拔了一根金钗下来。
“你拿了去。”她对着书青说道:“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