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道:“我实没见。”
苗秃子道:“我与你说正紧话,你若与那孩子绝情断义,可将原物还我,我好销差;若是可怜他那点痴心,说不得王媒婆子还得我做。”
如玉道:“我与那奴才永不见面。”
苗秃子笑道:“咱们走着瞧罢。”
如玉也笑了。
正说着,只见苗秃子家老汉,同一个小小厮,提着一条火腿,一对板鸭,又把着一大盘吃食东西入来,放在地下。
如玉看了看,是五六十个皮蛋,一坛糟鲥鱼,四包百花糕,八小瓶儿双粘酒,贴着红纸签儿。
如玉道:“你又何苦费这心?”
苗秃子道:“我实告诉你罢,郑老汉在我家中,已住了两天了。
这几样吃食东西,是他孝顺你的,恐怕你不收。知道你和我是知己弟兄,死七日八夜的好朋友,托我送放你。你须赏脸方好。”
如玉作色道:“快拿出去!我家中不存留龟物。”
苗秃子大笑道:“怪不得金姐说你心狠,不想果然。你想,他远路担了来,还有个担回去的道理么?你若不收,我也不依。”
说罢,做鬼脸。杀鸡儿,拉腿子,忙乱下一堆。如玉道:“我收下也无滋味,你何苦强我所难?”
苗秃子道:“我知道我的脸面校“随即往外飞跑。
不想郑三早在大门外等候,苗秃子领他到书房内。
郑三扒在地下,只是磕头。
如王扶起道:“有话起来说。”
郑三起来,站在一边,替金钟儿请安。
苗秃子和如玉都坐下。
苗秃子道:“以我看来,不如着郑老汉坐下甚好。”
如玉着小小厮在地下放了个坐儿,教郑三坐。
郑三那里肯坐?
谦虚了好一会,方才用屁股尖儿斜坐在椅上。
苗秃子道:“老人家,你知道么?我费了千言万语,你的礼物温大爷总是不收。”
郑三慌忙跪下道:“小的承大爷天高地厚的恩典,就变驴马,也报不过来。这些须吃食东西,不过是小的点穷心,大爷留下赏人罢了。若为小的女儿不识好歹,他年青得罪下大爷,小的家两口子,又不得罪下大爷。”
如玉道:“你起来,老嘴老脸的,说了一会,我收两样罢。”
郑三道:“乘下一样,也使不得。大爷不全收,小的将这不值钱的老奴头,就碰碎在这地下了。”
如玉大笑道:“罢了,罢了。我都收了罢。”
随叫张华收拾进去,赏老汉和那小厮一百五十钱。
郑三方才起来,坐在一边。
如玉道:“你家的财神是几时起身的?”
郑三道:“大爷就是小的家财神。”
如玉道:“难道何公子还不是财神么?”
郑三道:“大爷不题他到罢了。苗三爷也和大爷说过,小的除一点光儿没沾,将几件衣服也都当的与他家主仆们吃了。如今小的女儿也瘦了好些,日日和他妈嚷闹,说是害了他了。这件事,其实原是小的老婆招惹的。”
苗秃子道:“那个说大话、使小钱的小厮,还题他那旧事怎么?”
小小厮端入茶来,三人吃毕。
郑三道:“小的还有个下情求大爷。小的女儿近日病的了不得,这三四天茶饭一点也不吃,只是昏昏沉沉的睡觉心里想要见大爷一面,死也罢了。小的临起身,还嘱咐了许多凄凉话。小的也不忍心说。”
随即用手巾揩抹眼泪,又硬咽作声道:“着小的来,意思必欲请大爷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