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棠初来燕云的时候,也的确是将原先的燕云令撤掉了的。
但如今没过多久,谢云韶这个燕王妃突然接任了此位,这件事便让赵文虞不得不多想了。
说起来,李皓棠也是心思难测。一个燕州太守,一个燕云令,都是份量不轻的治吏之职。居然敢放心大胆地多次交付到妇人手中。
是李皓棠对自己太过自信,觉得自己一人便能处理好燕云政事。
还是宠溺妇人太过,连重任要职都交到女子手里玩闹。
他苦苦寻觅多时的仕途前程,上下寻求不得的机遇,到了李皓棠这里,居然就这样草率地交给一个不知世事的后宅妇人!
赵文虞暗中咬牙,面上却还是恭敬道:“王爷言重了,属下既为王府属官,自当为王爷和王妃分忧。”
“倒也不必如此,你若有心,过几日在燕州给你寻个吏位官职也无不可。”李皓棠说得轻描淡写,毕竟这于他而言,的确不算是难事。
赵文虞心中气愤难平,难道在李皓棠眼中,他与那些后宅妇人是一样的么!
李皓棠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听何杨说,田庄收粮和流民返乡之事你也在帮忙?”
提及此事,赵文虞也难得地有些兴奋起来,他道:“是王妃道何大人政事繁忙,嘱托属下前去分担些许。”
“这些日子,何杨在我面前可是极力地称赞你。”李皓棠往椅背上靠了靠,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赵文虞语气谦逊,低声说道:“不过是奉命略尽绵薄之力,何大人怕是谬赞我了,说起来最应当谢的,还是王妃。”
“说起来,流民返乡的政策,还真是云韶一手安排下来的。”李皓棠道。
想起那日燕州街头,谢云韶果断干脆决策的模样,李皓棠就不由得微笑起来。
“是她刚来燕州时就开始就规划好的。”
“竟然是王妃?”赵文虞按耐住神情,心中却忍不住一阵讥嘲,果然女流之辈,妇人浅见,无甚格局,遇事太过想当然。
“只是,这燕州城里还住有不少异族番人,我们这样遣返同族流民,是否有些不妥?”赵文虞想了想才道。
果然让他注意到这里了,谢云韶安排的第一步,赵文虞已经踩上了。
李皓棠不动声色地问道:“哪里不妥?”
赵文虞倒是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说道:“驱逐同族,留位置于番异,是否太过刻意讨好外族了?”
“赵长史翻看户籍登记时,可曾有过留意,这异族番人在城中所占有几成?”李皓棠问他。
“大约三成左右。”当时赵文虞翻查户籍时便留了心思,李皓棠一问他倒是也对答如流。
“那以你在燕州城里所见,是否真的有这样多的番人?”
赵文虞仔细回想了一下,燕州城里他所见的异族人似乎并不多。
“既然已经多年同化至此,其言行亦与汉人无异,又何必再去刻意区分呢?”李皓棠道,“且由他们在此,不必徒生事端。”
“同化多年?”赵文虞重复着李皓棠刚才的话,似突然才反应过来,“王爷的意思,他们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嗯。”李皓棠拨了拨棋盘上的棋子,随意地应了一声。
赵文虞有心想再多问几句,但李皓棠的神情明显是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原来如此,是属下莽撞了。未经细查便冒然直言,让王爷见笑了。”赵文虞愈说愈发地谦卑起来。
随口又多说了几句,李皓棠便让赵文虞回去了。
刚才赵文虞这番谦卑的姿态实在是太过虚伪,李皓棠回想一下都觉得做的太过了。
看起来,赵文虞真的如谢云韶设计的那般顺利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