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绡觉得她可恨,可也是真的觉得她可怜。
“她在我眼里,比云宓还像菟丝花,不,她连菟丝花都不是。”云绡拿着从膳房取回来的包子咬了一口道:“云宓至少知道男人的话不可信,男人的爱要不得,男人只是她为了自己过得更好的利用工具。可她却肖想显帝能够爱她,她甚至到现在都觉得显帝曾爱过她……”
若非她献舞当日台下还坐着曦族长老,显帝怎会管她死活?
若非她年轻时姿色正浓,显帝又怎会夜夜宿在她的宫中?
“后来,她找了个刺青师。”云绡顿了顿,似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画面,蹙紧眉头勉强将包子咽下去,再看向盘子里剩下的两个,恶心得吃不下了。
云绡道:“她找了个刺青师,将自己腹部的疤痕刺成了牡丹花枝,她让自己的身躯开出了一朵永不凋零的牡丹花,以此讨好显帝。”
妍妃做到了,那条疤痕不再吓人,而她身上绽放的牡丹花也让她看上去宛如花妖降世。
这甚至勾起了显帝的恶趣味。
显帝屈尊降贵地要去学刺青,于是请了十来个刺青师到了沉银宫,彼时妍妃衣衫褪尽横陈于殿中央,被十数双眼睛来回扫视。
他们讨论着,比划着,告诉显帝下一朵花在何处绽放会更漂亮。
云绡当时就在屏风后头,她想在妍妃的眼里看出点什么,只要她有半点羞耻和痛苦,云绡都能想个办法打断这令人作呕的场合。
可她没有,她沉浸其中,真觉得自己又一次得到了显帝的爱。
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
妍妃过了三十岁后,显帝就不再来她的沉银宫了,哪怕她除了一张脸,身上每一处都是他亲手刺下的花朵,她在显帝眼里也不再鲜艳漂亮。
后宫中无数少女争奇斗艳,那些未怀上龙种的各展风姿,妍妃又算得上什么?
云绡说完这些,钟离湛也明白她为何会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说她的母亲死了,因为在云绡的生命里妍妃从来都没充当过母亲这样的角色,所以她没有母亲,与死了无异。
云绡垂着眼眸道:“其实有的时候我挺羡慕云宓的。”
“我羡慕她,晨妃虽然不是她的生身母亲,可她仍然可以喊晨妃一声母妃,我从来都没这样喊过她。”云绡说着,肩膀上便落下了一个宽大的手掌。
钟离湛什么也没说,他只是觉得云绡在这一刻看上去很单薄,他还没想自己要做些什么,手就似安慰似的,温暖地盖在她消瘦的肩膀上。
云绡瞥了一眼肩上的手,眨了眨干涩清澈的眼。
羡慕云宓?
才不呢。
云宓都是个死人了,有何好羡慕的?
不过这一下她骗钟离湛自己母亲被剥皮的事就算是过去了。
“包子。”钟离湛朝盘子里抬了抬下巴问:“不吃了吗?”
云绡嗯了声,继续装可怜道:“这是三餐的,我留着下一餐吃。”
实际上是她总能想到妍妃身上那些刺青,恶心得有些反胃。
不过话要怎么说才能将其用处最大化,云绡从小就学会了的。
钟离湛的声音果然轻了些:“你太瘦了。”
“等到有朝一日我能离开这里,去到外面大千世界,我一定要好好尝一尝各地美食!”云绡笑道:“我还没吃过正宗的曦族食物呢。”
总要适当地催一催这位杀神动手。
钟离湛听她飞扬的声音,扯了一下嘴角,他也很久没有吃过曦族的食物了,一个鬼魂,居然感觉到了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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