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当然可以肆无忌惮带着自己宠爱的妃子到宴席上去,尽管他私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可却不得不深虑这会对阿竹产生的影响。
他想,在他能将人托举到那个位置前,其实说什么也无意义。反而他的每一次私心都将成为日后计划进程的阻碍、成为刺向阿竹的利刃。
而早晚有一日,他的私心会实现的。
身为太傅的孙女,苏卿音自幼明事理、读过不少书,并不是愚笨之人。只脑中思虑几分便清楚陛下对这位熙嫔娘娘的看重,否则何至于提前吩咐、又亲自嘱托将人送到她的手上?
更别提还护得这么紧张,如今宫外可是都不晓得久不入后宫的陛下如今早有了心心挂念着的后妃。
这马车是皇帝专派人准备的,外表看似同寻常马车一般无二,只是大了一些。可里面却装点奢华、别有洞天。
其底部铺着厚厚的绒毯,上面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梨花木桌案,放着几本书、以及泡好的茶水与精致点心。
不愧是陛下,着实是个会享受的,苏卿音心想着,眼睛却不自觉往对面略有些懒散的女子那边瞟去。
陛下将自家夫君唤走了,她便有幸乘了一次这等上好的马车,心底有些激动难以言表。
寻竹见对面女子正神游间,而手里的帕子快要扭出花来,嘴角略弯道:“不知陆夫人如何称呼?”
“臣妇出自苏家,名唤卿音,娘娘唤我的名字就好。”苏卿音见熙嫔嘴角笑着,心里咚咚咚直跳。
苏家人都晓得她这个德行的,她同阿姐虽则是一母同胞,可性子却截然不同。
阿姐性子稳重,择选夫婿之时也是注重人品与沉稳气质。
而她更好皮囊。若非如此,也不会央求着祖父将如今的夫君、三年前的探花郎榜下捉婿。
她生在世家、自小也没少跟着娘亲进宫去参加宫宴。这熙嫔娘娘,还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是好看的女子。
而至于男子,那定然只能是自家夫君了。
陛下虽然亦俊美,可那也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之人,谁又有那个胆子跑到陛下跟前说一句“陛下,您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想到此处,苏卿音打了个冷颤。
“那我唤你卿音可好?”寻竹浅笑道:“我姓姜名寻竹,唤我名讳就行了。”
“那怎么行呢?”苏卿音轻轻摇头:“这尊卑有别,况且陛下可是命我照顾好娘娘。”
不管是什么位分,既是陛下的人,那便是尊贵的,岂能坏了规矩?
“若是进了宴席,你还这般唤我,陛下不就白吩咐了么?”寻竹稍稍歪了歪脑袋轻声道:“况且,陛下又不在此处。”
管那些做什么。
说的也是,既然一开始便是为着隐瞒其身份,若是自家一不留神“娘娘”脱口而出可怎么办呢?苏卿音对上她略带鼓励的眼神后轻声道:“那我便唤寻竹”
离得近看去时她心里更紧张了,这天底下真有生得这样标致的人么,怨不得陛下如此宝贝着。
不足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宁华长公主府前。
门前大大小小的各式马车已经排了许多。
宁华长公主乃先帝幼妹,当时的帝王虽皇子众多可却只晚年得了这么一个幺女,因而备受宠爱。
先皇更是不顾祖宗礼法在十几年前便下旨封其为长公主,赐封号“宁华”二字。
这长公主与先皇差了有十八岁,如今也已是知天命的年纪。自先皇崩逝后,她便整日深居简出,纵使寿辰也不大办。如今许是因陛下早些日于早朝中便言要赶赴宴席为她祝寿一番,长公主这才破例。
来来往往群臣与家眷不少,多年前这长公主便是个有雅兴的,今日直接为女眷办了个赏花宴、为男眷搞了个吟诗会。
知晓的是来参加寿宴、不知的或许还以为是度什么节庆。
引路的婢女道:“如今宴席还未开,夫人可先赏花结友、稍候一番。”
“谢过。”不等苏卿音询问什么,身旁的寻竹已然极为熟络般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询问道:“我们去那边可好?”
她望向的位置是一个小亭,周遭围满了盛绽着的美人梅,傲然又不失雅意。
“好,”苏卿音望见寻竹眼底对着这些花一闪而过的欣赏,心底不禁对着陛下这位妃嫔好感更甚。
她也是喜花的,只是从前那些受邀的赏花宴要么只是些相亲的噱头,要么便成了贵女之间较劲或是结交的点缀。反正她从未见过有哪位贵女是真心来看花的。
“娘、寻竹极喜欢梅花吗?”她不经意间问道:“或许,可以让那个谁向长公主讨一些回去。”
如果她能顺带蹭一盆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