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妾身对不住。”
寻竹垂下了脑袋,似乎是无声的拒绝。
“你既言只爱他,那这个又是什么?”萧君湛将收于袖中的那封信扔到她的面前,气道:“他可知晓这么个人,可知你还与什么表哥有私情?”
寻竹绷紧的指尖有些泛白,一
字不落将这封足足有三页纸的信读完。
这字迹只得算得工整,而字里行间却是不知从哪些地方搬运来融合到一块去的大堆情话,矫揉造作、故作君子。
这样的信件前世她做女官的时候不知收到了多少封,那时候自己早已读过不少书,自然看得出这字里行间的清高之意与引诱之心。说实话,这信中所言的诸多儿时趣事她都无甚印象。
宋允淮是外祖家分支一脉的一位表哥,从儿时至入宫前,她实则是并不得爹娘的喜爱。
直到陛下第一次小选,她被爹娘央求着替病弱的阿姐进宫。入宫的前几日她得到了爹娘无微不至的关怀,那是她十几年里都没敢想过的。她紧紧盯着父母二人殷切的目光,张了张嘴,可拒绝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常人都言父母多疼爱幼子,可自小长大她未地爹娘半分偏爱,最开始她还能以阿姐体弱的缘头安慰自己,可到后来……幼弟降生,她亲眼见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衬得她像是个局外人般。
而这位表哥信中所言儿时之事,明明都是他同阿姐,如今倒是一如前世都按到自己头上来了。若说前世她们是图谋自己做女官所积攒的金银,那么如今,他们又是为的什么呢?
萧君湛见寻竹盯着信件一声不吭,忍着心底的丝丝疼意道:“怎么,回忆起来了那些曾经的情谊?”
明明自己难受,可偏要刺她,好像让彼此都不好受他才会舒坦些。
“陛下应当不知晓,妾身十三岁便进宫了。”
寻竹将信放下后缓缓说着,“这信中所言几岁的事情,妾身早已经记忆模糊。而至于他所言之情意,妾身十多岁的年纪又哪里来的情不情爱?更何况,只凭着一封不知是出自何人的信同几句酸掉牙的情诗情话,如何就轻而易举认定妾身与这人私相授受”
“陛下从来不会相信这样的话语,也不会因为旁人污蔑妾身什么而便轻易信了去”
不知为什么,萧君湛就是清楚她后半句所言是另一个他。
是啊,一封信而已,何至于如此在意?
可偏偏一封信便能让他乱了分寸,更遑论他桌案上有两封。
萧君湛能感觉到因为自己的不信任,原本从今晨起就对他有所排斥的寻竹更是躲避了几分,他有些后悔。
“是朕错怪你,”萧君湛半蹲到她的面前,试图抹掉她眼角的泪珠,手指触碰到她的肌肤之时却感觉身前的人颤抖了一瞬,尽管很轻微很小心,可他就是感觉到了。
她的嘴唇泛红,嘴角被咬破了。面对着他的靠近,眼底多了一丝恐惧。
她在害怕他,萧君湛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的时候整颗心都在颤抖,像是吃了苦瓜一般喉咙里涩得厉害。
“朕错了,”心底的恐慌同患得患失告诉他,他的所做所为在将面前的人越推越远,“别这样阿竹,你看看朕”
直至殿门被敲响,是沉香的声音。
“娘娘,淑妃娘娘带着几位贵人来了。”
寻竹抬手想要抹掉脸上的泪痕,却被萧君湛抢先一步,“不想见就不见了,朕陪你去。”
“陛下知道淑妃为什么会来吗?”寻竹终于正眼望向皇帝,嗓音还有些沙哑,“因为陛下说过了,再也不想见到妾身了不是吗?”
“妾身已经被陛下厌弃了,如今在这宫里其实谁也可以踩上一脚。”她有些讽道,”陛下如今又何必如此?”
萧君湛突然想起来御书房桌案上的那封圣旨,若是被她知晓后一定会更加恨自己吧。
一个想要封她为妃,一个却第一时间禁她的足。
任意一个女子也会择选前者的吧,无外乎她会对着对方而念念不忘。
萧君湛此刻才突然意识到,为何他自始至终都落了另一个“陛下”下乘。
对方自始至终都明白自己对寻竹的占有心思,可是却从未苛责或者迁怒过她,唯一做的就是想要杀死觊觎者而已。
而自己,却将两个人的矛盾与冲突转移到了阿竹的身上。
明明,自始至终她都不知晓那个人会突然出现,却遭受无妄之灾。
也许雅宁说的没有错,他就是个小肚鸡肠且毫无为君气度之人。
*
“几位娘娘请稍候一会,我们娘娘更衣完便来。”
一小宫女将淑妃几人引着进了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