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寻竹的呼吸好似都变得有些急促,内心的惧意与乱七八糟的设想如同初生的枝丫一般猛烈生长而后胡乱攀缠起来,只至将她整颗心绞得毫无缝隙且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刻,不远处的殿门突然被推开。
最先随着腿迈进来的是被风带入的紫色常服的衣袍,颜色鲜亮,刺痛了寻竹的双眼。
萧君湛就站在门口处。殿内并未点灯,他的身躯一侧被殿外的日光映照着,而另一侧又隐于殿内的昏暗,看上去像是两个人一般。
他静默站在原处,看向寻竹时眼底有些复杂未明。
而寻竹则是被这样的一幕激起了不久前的记忆,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仍旧是殿内、仍旧是她同陛下、仍旧是一人坐于榻边上而一人站于门口处、仍旧是陛下那样复杂的眼神以及她慌乱的思绪
只是此刻不是在乾清宫,而陛下也不是那个陛下了。
她仍旧记得自己那一日踌躇不前的模样以及心底的心绪不宁,正如此刻一般无二。
只是不知陛下是否是同那时候的她一般,也差点方寸大乱
她想应当是不会的。
她同如今的陛下缘起,也不过冷宫一面他的一时兴起而已。没有上辈子的许多个日夜的相伴、没有她为陛下所豁出命去做的那些事、也没有陛下真正放下心防而对她吐露心声的经历。
二十岁的陛下不会若三十岁的陛下那般真正对自己放下心防,一如那一日他所言,他需要的是一个永远站在他的身旁,只忠于、爱于他的人。
寻竹自认应当是不算了,因为陛下自一开始就将彼此分得如此清晰。而她,不知在陛下那里,究竟算不算得背叛。
就在这个时候,萧君湛抬步子向她走来。
“陛下”寻竹下意识站起身来行礼,却感觉面前的人眉眼间更冷了几分。
“这个,”萧君湛捏着手中的那枚白玉玉佩,在看见她手中攥着的一模一样之
物什之时冷笑了一声,而后好像满不在意将其扔到一旁的榻上,“你便先待在关雎宫吧,没什么事情便不要出去了。”
“朕不想看到你。”
用着同样的语气、同样的声音、同一张脸说出这句话,寻竹眼眶登时有些涩意,轻声应答道:“妾身遵旨。”
而后皇帝走了,什么也没再吩咐。
就好像从乾清宫到这关雎宫里头这么大老远的路,只是为了当着她的面扔个玉佩以及撂下一道口谕。
沉香不解于为何陛下同娘娘一样今日都如此奇怪。
禄喜也不解为何陛下一昏迷醒来突然变得这个样子。
陛下对着谁发火都对,不该对熙嫔娘娘冷脸啊。
况且熙嫔娘娘一心向着陛下,更是忧心着照顾了一天一夜。
“陛下,可是身子还不大舒服?”禄喜匆匆跟上前去问道:“不若还是奴才去请吴太医看看吧。”
说着他状似无意说了一嘴:“昨个陛下久久未醒,甚至还吐了血。熙嫔娘娘差点没急死,就差让吴太医住在乾清宫了”
可是话音未落,禄喜却突然发觉皇帝停了下来。
禄喜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话让本就郁结于心的萧君湛更是冒火。
她又不是为他急,她又不是为了照顾他想起适才醒来第一眼时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与疏离,萧君湛的心线更加崩溃。
“日后在朕跟前不许提她!”
“是,奴才遵命。”
禄喜抹了一把额间的汗,心底叹息,这只一日多的功夫,怎地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呢?
寻竹不得出宫的消息尽管被锁了风声,可还是传了出去。
这宫里头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本宫说什么来着?”淑妃冷哼一笑,“这没几日,陛下不就倦了厌了?”
这再美的美人,看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喜新厌旧是人的本性,皇帝也不可能例外。
“既如此,何不抽个时间去看看熙嫔?”一贵人提议道:“总不能如今被陛下厌弃了却还是那副骄纵的模样。”
去看看是假,去奚落才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