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蕴青在原地站了许久,瞳孔都涣散了,忽然抄起桌上的花瓶狠狠砸地上。
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引来了巡房的护士,几个人七手八脚把他按床上。
程蕴青知道自己难过的从来不是秦渡有可能将真相全盘托出,而是从对方问出“你没有心碎的感觉”时,脑子就彻底乱了。
他无法接受自己确实没有这种感觉,无地自容、恼羞成怒、恐怖诡谲,霎时间所有的情绪涌上心头,如一把把利刃一刀刀割着他的血肉。
程蕴青吐了一地,脸上的伤痕红艳到像是刚被大火淬过。
……
十点钟,柳静蘅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坐了很久,望着窗外不断被乌云遮笼又松绑的月亮,复又如墨。
纵使暖气开得足,他的手脚依然凉的僵硬。
“哒、哒——”耳中忽然多了节奏的脚步声。
柳静蘅同月亮说完心中最后一句话,缓缓转过头。
看到来人,他皱着眉,一秒、两秒、一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之后,像是终于接上程序的老旧机器,腰背一点点直了,瞳孔一点点扩大了。
“秦……秦……”柳静蘅喃喃着,竟然把秦渡真名给忘了。
于是改口:“小……小叔、叔。”
秦渡也在他不远处站了许久,听他出声,这才有了反应,绕过他径直进了病房。
柳静蘅迟滞片刻,追过去:
“你怎么来了。”
“忘了点东西。”秦渡说着,煞有介事地拉开抽屉,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再打开柜子,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找,可算让他在角落摸到一枚钢镚。
他将钢镚揣兜里:“找到了。”
说完,扭头往外走。
直到人消失不见,柳静蘅才想起来要追。
可他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追,只能远远地跟着,时不时停下来假装看风景。
秦渡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脚步,柳静蘅又要看风景又要注意脚下节奏,一个不注意撞上秦渡后背。
还顺理成章地抓住了他的衣袖。
秦渡侧过脸,声音沉沉:“怎么。”
柳静蘅愣怔了下,鼻根再次涌上酸涩感。秦渡冷冷淡淡的声音,不再似以前那般都不用他开口就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反而礼貌又疏远地问他“怎么了”。
想到这,不禁悲从中来,他又开始呜呜咽咽地哭。
秦渡终于转过了身,并没急着开口安慰,只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柳静蘅。
柳静蘅抬手擦眼泪,袖子湿了一片,嘴里只断断续续叫着:
“小叔,小叔、叔……”
半晌,抬眼看看,发现秦渡无动于衷。
他更悲伤了,从呜呜咽咽变成抽抽搭搭,见秦渡就是没有安慰他的意思,便主动抓过秦渡两只手贴在他脸颊上,捧着,像以前一样。
“你好像哭错了人。”秦渡冷冷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寻求你未婚夫的安慰。”
柳静蘅的哭声戛然而止,一个世纪过去了,变成带着哭腔的:
“我不活惹……”
秦渡抬头望天,终究还是没忍住,一手扶着柳静蘅的后脑勺把人按进怀里。
他道:“不懂你难过什么,程蕴青家世不错,本人也优秀,你不是说,轰炸大鱿鱼都会分他一口。”
柳静蘅:“我、我也分你就是了……”
“这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