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时候不是应该有那种红红的光冒出来吗?”我看电视里都这样演。
“那是放大黑白照片时才能用的安全灯。”不二解释得很简短,应该是知道我没耐心听长篇大论,“这次要放大的是彩色照片,使用的相纸对所有光都有感应,所以只能在全黑的环境下进行。”
“意思是,”我对着黑暗随便比划了一下,“就要像这样做?”
做完才想起来,现在不二根本看不见我的动作。但这时他已经带着笑意回应了:“是的,就要像这样做。”
“可是,这么黑要怎么看得见呢?”
“原本就是看不见的。”少年回答道,“大部分操作只能靠触觉和记忆来完成。”
“…还能这样?”我忍不住笑了。
事实上,我想象的是不二从前一个人待在黑暗里、像瞎子一样细细摸索着做工的模样。这种很有点古怪、又很需要细致耐心的感觉和他超级搭。怪不得这家伙有时会露出那种瞎子似的笑容来(不过还是很好看的)。
“呐,藤,你在想什么呢?”
他忽然问。虽然感觉也在笑,但多半是那种亮着寒光的笑法。
“在想有趣的事。”我信口胡说,“想你打网球是不是也能闭着眼睛打…之类的。”
“欸?那样的事应该还是办不到吧……”
他听上去怪谦虚的。但我敢打赌,现在这家伙脸上绝对挂着那种半真半假的浅笑。说不定他真能做到闭着眼睛打。
“接下来要做什么?”我问他,“我也来帮忙。刚刚看到桌子上有刀,要用刀的活就交给我吧。”
“可以吗?”
“看也看不见,什么都不做就太无聊了嘛。”
“那么,就先来戴上手套吧。”他笑着说。
这家伙接受得超级丝滑,不禁让我起了疑心。
“不二,你该不会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哈哈哈,怎么会呢。”
“…不,你这绝对就是有猜到的意思吧?”
我边说边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虽然知道他的大概位置,但越靠近就越不确定。最后我索性抬起一只手,在半空中点点点的试探着。
忽然触到了一点温热。
“这是什么?”我上下左右胡乱拍了拍。
“…是人的鼻子。”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发闷。无论是作茧自缚的语气、还是故意采用的这种事不关己的说法都让我超级想笑。
“不二,这个人的鼻梁好挺。感觉是帅哥。”
我故意顺着他的话说,手指离开了他的脸,但也没离多远,差不多就是用子弹给人体描边的那种距离。
指尖沿着高挺鼻梁虚虚往下——我准备去找他拿在手上的手套——结果不到1秒就被截住了。
——这一次,不二的手先找到了我的。
他的体温似乎要比我高上一点。
“失礼了。”——这家伙嘴上这么说着,实则相当果断的拿手圈住我的大拇指、就这么轻轻牵引着我往旁边去。
黑暗中,我一路跟着他,感觉既奇妙又滑稽;既像是在跳舞,又像是瞎子新人遇到了瞎子前辈。总之怪搞笑的,我的嘴角一直克制不住的往上扬。
很快,不二停下来,先是引导我摸上桌子,又把手套塞进我手里,最后才松开手。又过了没多久,另一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他在拿取材料。
“真亏你能做到这样。”我说。简直就像能看见一样嘛。
“谢谢夸奖。”他笑着说,“藤会不适应吗?”
“不会。以前偶尔也会遇到看不见的情况。”我说,“像是老爹不给点灯、遇到会喷毒液的恶魔还有眼睛里溅到柠檬汁之类的。说起来,我干掉的第一只恶魔就会喷毒液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