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兰杂念纷纷,最终停留在脑海的一幕——
有人艰难地从床上撑起身子,无措地替小姑娘擦着眼泪,难得有些慌乱:
“别哭,别哭,我没事的。”
少年疼得脸色发白,却还是笑着哄她:“我还要娶阿玉呢,不会甘心一辈子躺在床上的。”
他眸色晦涩,像是在哄她,又像是在承诺,更像是在乞求。
江知兰叹了口气,或许是那一幕印象过于深刻,以至于得知顾屿时上门退婚,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不敢置信,也自始至终都没办法对顾屿时说出怨怼之词。
颜云鹤偏过了脸。
江知兰言尽于此,由着颜云鹤上了马车离开,有人抬手碰了碰她的眉心,她一惊,愕然抬眸。
是孔怀瑾,他收回了手,不敢对上她的视线,有些紧张地浑身紧绷,但他还是低声说:
“不要皱眉。”
江知兰蓦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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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年关,翰林院忙碌非常,谢祝璟放开一本卷宗,朝上房扫了一眼,笔下动作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一刻钟后,有人快步踏进来,他穿着一身墨色暗纹的圆领袍,外披一件深色鹤氅,那般颜色过于沉稳,恰好压住他微有涩意的脸庞,他走得很快,却不显得匆匆,于是也成了别人眼中的张弛有度,余外透着些许矜贵气度。
他来得快,走得也快,只拿了几本卷宗。
有人低声道:“听闻圣上让顾侍读到大理寺帮忙。”
谢祝璟平静地收回视线,心道,怪不得这段时日不怎么见人。
这天太冷了,持笔不过一刻钟,手都有点冻得僵硬,有人敲了敲他的椅背,冲他邀请:
“下值后,一起吃酒去?”
谢祝璟转头,不意外地看见说话的人是张沢陵,这人写得一手好文章,颇得圣上心意,唯独一点值得别人诟病的就是,私下作风颇有些不羁。
谢祝璟和他不过点头之交,闻言,他直接拒绝。
张沢陵生得一副好模样,又是正当年,自有女子心生向往,平日中也自诩风流,被拒绝了,他也不肯放弃:
“你又没有家室,早早归家做什么?”
他压低了声音:“我和你说,我前些日子在教坊司发现一名琴艺不错的伶人,你当真不同我一起去瞧瞧?”
教坊司。
只听这三个字,谢祝璟就皱起了眉头,他冷然地瞥了一眼张沢陵:“不必。”
三番两次被拒绝,张沢陵也有点恼了,他也是一路被捧过来的,这人一而再地不给面,他也懒得再邀。
他不着痕迹地撇撇嘴,想起了什么,出言调侃道:
“你这和封二姑娘还没成亲了,她就管你管得这么紧?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寻常,遑论只是去吃个酒,如此这般,可不是良善贤惠之辈。”
莫说吃酒招妓了,便是纳妾又如何,小妾不过是个玩意罢了,只要男人按时归家,这些有什么要紧的?
谢祝璟脸色倏然冷了下来,他看向张沢陵。
殿内气氛一刹间降下了冰点。
忽然,张沢陵的板凳被人踢倒,力道之大叫他来不及稳住身子,直接跌坐在地,他恼怒而转头,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又进来的顾屿时,顾屿时一双眸子冷得发寒,定定地盯着他,张沢陵心下一颤,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嘴皮子一颤:“顾侍读?”
邬平安轻咳了一声。
顾屿时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他拿起卷宗,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他对张沢陵一个解释都没有,张沢陵嘴皮子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叫住人,只好憋屈地咽下这口气。
【作者有话说】
女鹅:不贤惠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小顾:别和畜牲多费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