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那伙计挣扎时,她还在他腰上看到一根断了的细丝线,想必先前是系在梁上的。若不是她动作太快,打他个措手不及,估计那假女鬼就要在烛火明灭间悚然飘走了。
奚元弯了弯唇:“小仙姑英武。”
晓羡鱼微顿,倒是很少有人夸赞她“英武。”
她惊奇地望着奚元,不知为何心尖有点痒,起了点逗弄之意,便调侃似的道:“我不英武些,如何保护得了奚公子这般病气柔弱的美人儿?”
奚元:“
……”
晓羡鱼瞧他凝噎神色,大为满足,懒洋洋躺上床。
……
今夜奔波疲累,她几乎沾枕便眠。
然而到了后半夜,她半梦半醒间再一次听到了熟悉的叩门声——
笃、笃、笃。
慢吞吞的。
晓羡鱼撑开眼,顿了几息,伸手将床幔撩开一点缝隙,望向门口。
与先前不同,走廊的烛火不知何时全熄灭了,外头漆黑一片。
房中的窗开了半扇,一泓月光流入窗棂,在地上淌成一片薄霜。晓羡鱼借着隐隐约约的光,瞧见了门上一抹森森人影。
那影子就静悄悄停在她房门口。
凄凄幽泣声漏入门缝,断断续续刮过耳膜,叫人头皮发麻。
“不是吧。”晓羡鱼纳闷地想,“还来?”
房中不见奚元身影,应是回闻铃伞修养了。她翻身下床,几步来到门口,开了门:“这回又是什么花样——”
阴风扑面而来,话音戛然而止。
借着一点极昧暗的月光,晓羡鱼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外。
她没有脸。
一张空荡荡的面皮挂在骨头上,光滑不见五官,然而不知为何,还能令人感受到那上面的视线。
直勾勾的。
“……”
晓羡鱼默默后退半步。
这回闹的不是人,是真鬼。
女鬼身上血肉模糊,千疮百孔,宛如有蛇虫一点一点啃噬而过,黑血雨珠似的沥下来。没有五官的面孔是她通身唯一一块好皮。
而她腹部更是有一处触目惊心的血洞,里头空空如也,仿佛活活被剖了一部分肉。
晓羡鱼手指一拢,从袖中捻出一道符。
意外的是,这传言中“喜爱生啖血肉、活剥美人面”的女鬼并没有扑上来剥她的脸。她只是缓缓抬起枯树枝似的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是……西南方向?
晓羡鱼微怔,顺着对方指向扭头看去,什么也没有。
紧接着,一声铃响兀起。再回头时,女鬼已然消失不见。
有什么东西从她散去的身影间掉落,砸在地上。
晓羡鱼迟疑几息,弯身捡起。
那是一个老旧的铜铃,表面雕着细密复杂的咒文,触觉冰冷不平。
她凑近细瞧,看见星星点点的深黑血迹,分明早已干涸,却好似仍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味。
晓羡鱼试着摇了摇。铃芯刮过绣蚀的内壁,发出的响动沉闷磨耳,一点儿也不似方才清脆。
正琢磨间,隔壁与对面的房门双双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