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将奴的身契给奴吧?”
往日说尽甜言蜜语的嘴巴说起伤人的话一样厉害。
沈麟瞳孔微微一缩,腾得一下站起身来,不可置信的抓住荧蝉的肩膀。他生的高大,一站起,荧蝉便情不自禁仰头望他,只一眼,又老实的垂头去盯自己裙摆上的花纹。
沈麟盯着视线里那一团倔强的黑色发顶,心中的火焰更盛。
他想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要身契的地步!
何至于此啊!
他不过是让荧蝉在此地等他两年,又不是不要她了,怎么突然要起身契来?
要走之后呢?她一个女子能去什么地方?
“你连爹娘也不要了?”
“要跟我生分至此?”
荧蝉低着头,说心如死灰都算夸她。
“爹娘本就有哥哥养老,奴房中是奴这些年的积蓄,劳烦主子替奴转交给哥哥,也算是奴尽了孝心。”
荧蝉不哭不闹起来,反而让沈麟更为头疼,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会拿一个女子毫无办法。
他巴不得荧蝉此时哭闹起来,那样情绪总能发泄出来,可如今她将一切都闷在心里,旁人是否神伤难过暂且两说,归根到底她熬的是自己!
一件事,同时煎熬着两个人,屋子里闷得很,闷得沈麟似乎有些喘不上气,他怕自己没轻没重再伤了荧蝉,便将力道都施加在床便的雕花栏上。
荧蝉与沈麟对视,枯槁的眼神,红色的眼眸,每一样都在加剧他的痛苦。心底生出一棵参天的藤蔓,带着毒刺,勒得他喘不上气又鲜血淋漓。
荧蝉知道沈麟生气,也知道今日分别,事关一生。
她看得见沈麟手背上鼓动的青筋,也看得见沈麟眸底的怒火与烦闷。
他还不够疼,得疼的再狠一点,才能把她记得深一点。
“主子,奴是认真的。”
荧蝉坐着床榻上,仰头与沈麟道:“钱姑娘在京中一日,奴便一日不得回京,奴身份低微,没有几年青春可耗。”
“如今奴颜色好,世子愿与奴亲近,等他日奴年老色衰时,世子还会愿意为了奴快马加鞭从京城赶到清河吗?”
一日两日,情浓时自然百般都好,可天长日久,情分消磨,往后沈麟有了正妻嫡子,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一句一句,一个刀子一个刀子往沈麟心里戳。
沈麟疼,她也疼,可不疼的狠一些,是不会长记性的。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要么沈麟给她一个保证,要么就得她想法子和沈麟彻底断开。
她如今已入穷巷,没多少机会能给沈麟和她。
她不能就这样被沈麟耗死在清河。
万一三年后钱多多还在呢?难道钱多多活着一日,她便一日不能回京?
她不能因为一个钱多多,就这样被丢在远离京城的清河。
沈麟眼底赤红,浑身的血液齐聚颅顶,他心里难受的很,有针在一下一下戳他的心。
他分明站着,可他并不觉得他是个胜者。
胜者是面前这个打算要了身契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的负心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