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为祈福攒福气、讨彩头,要为即将出征的谢家儿郎践行,办一场顺风宴。
顺风宴在皇帝的送行宴之前,谢家单独宴请亲朋好友,广邀宾客,为大将军谢珺等人积福,也会见客人亲缘。
武将当视死如归,若战死沙场为国捐躯,这顺风宴便是亲朋好友会见诸位将军将士的最后一面。
谢家一门出了无数武将,有人值守远州,有人皇城为军,有人边关御敌。
这一次,谢家长房三代人一同出征,是多年不曾有过的盛况大事。
上阵父子兵,花甲之年的祖父谢珺坐镇大营,真正上战场的,只有谢行修将军和谢云朔父子俩。
此前,谢云朔跟随父亲、祖父在边疆,都不算带兵打仗,只是沙场历练。
这一次意义不同。
依照皇帝承诺的嘉赏示意,这次出征俨然是要以谢云朔为主,因此谢家这一场顺风宴,在大将军和老夫人的示意下办得盛大。
届时,与谢云朔有关系的人都会到场,从近亲远亲、到同僚好友。
姜姒身为他的夫人,也要多请些人,应承这关乎重大的宴请。
是以,她登门送礼道歉,再顺势递上一封请帖。
因那一日由头找得好,说是谢云朔遭蛇咬了,倒是没人多问,无人在意他。
小夫妻二人备的厚礼让人眉开眼笑,几人与姜姒本身就是交心的好友,这点小事不至于跟姜姒置气,又有白拿的好东西,连不喜谢云朔的萧蔷月都心情大好。
还大发善心地过问了他一句。
顺风宴相当于谢家自己的送别宴,这样盛大的事,姜姒作为府上少夫人,需招待当日到场的姜家人、姜家的亲戚、姜姒的友人,也需提前筹备张罗。
因此,外出后回来的这几日,姜姒和谢云朔二人各自为了此事准备忙碌。
姜姒嫁入谢家后,头一次经历这样大的宴饮,跟着婆母夏容漪半看半学,安排奴仆、操持家事,白日几乎没什么空闲。
谢云朔琐事缠身,也时常不在府中,只在夜里回了屋子,夫妻二人才能有短暂独处的时间。
便是干柴烈火、水珠烹油。
马车上不可言说的事发生过后,好像是种下了什么祸根,那不上不下的感觉,挂得人心是无底洞。
关起门来在屋子里,让人唯一惦记的,便是想方设法把心里的洞给补满填满。
谢云朔当初搬去书房的东西,都渐渐不知不觉地搬了回来。
甚至还是在姜姒不在时做的这些事。
她早上去请安离去前,卧房箱笼和衣架上挂的还是姜姒自己的衣裳,晚上回来一看,内室衣架上赫然挂上了谢云朔第二日出门要穿的官服。
那衣裳由木架撑开,丫鬟们已用碳炉熨过了,笔挺顺直,气派端正。
五官的彪纹样威猛气势,有雷霆之派。
一身官服挂在那里,领口高高,已经超越了姜姒的头顶。
挂着的衣裳扁平一片,要比人穿在身上更显修长,看着这挂得高高的官服,姜姒感觉如果穿在她身上,恐怕要拖地了。
因此,她不由自主想象,这衣袍,谢云朔穿在身上是何等模样气势。
她默默想着,缓慢走到近前,去摸上面的绣样。
手碰到官服的素衣缎子,触感硬挺敦实,不自觉的,姜姒回想起马车上谢云朔的拥抱。
他灼人的体温,宽大的骨架,搁在人身上时,会有像石头一样的异物感。
修长指骨张开,掐在她腰上,不握而紧。
一经回想,她便浑身有种别样的触动,总觉得无论做什么样的姿势,或站或侧,身子都不利落。
还不知谢云朔今日什么时候回来。
姜姒为了转移注意力,把婆母给她的宴客名单翻来覆去看了五回,边看边背。
直至届时要来将军府的宾客,她都记了七八成了,到了亥时中,谢云朔还没回来。
这是近几日他归来得最晚的一次。
因为顺风宴的事,两人都忙得突然,前一阵子的朝夕相处忽然间换成一日见不了几面,起初姜姒还没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