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昭愣怔在原地。这话,她上辈子的恩师也说过。唐昭出身不好,家里不仅穷,还极其重男轻女。大山里的女孩子,父母养大她们好似只为换得彩礼给儿子。可唐昭家里却有三个弟弟,唐昭一个人的彩礼根本不够三个弟弟分。所以爸妈决定,将唐昭卖给深山里的鳏夫做媳妇。天可怜见,唐昭的家已经在大山里,再深山的地方,那可是彻彻底底远离了现代文明。受过教育、见过新社会的唐昭哪里愿意?所以她跑了。她跑到她的老师家里,跪在地上求老师救她。老师听后,当即骑着小电驴载着唐昭去了镇上,用身上全部的钱买了一张火车票和五个馒头给唐昭。老师温柔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唐昭的头顶,“昭昭,虽然老师只教了你半个学期,但你的聪明善良、坚韧果敢给老师留下很深的印象。”“老师知道,你跟山里的孩子不一样,你不是囤于家宅琐事的麻雀,是可以翱翔于九天的雄鹰。”“你尽管大胆地往前走,永远不要回头。”唐昭握着那张带着老师体温的火车票,含泪给老师磕了一个头,然后毅然踏上了即将出发的火车。二十多年过去,唐昭已经是沪市小有名气的商人,她一直惦记着老师,便买了七八辆大车的礼物带着一大堆保镖返回大山。再次见到老师时,是在老师的墓前。老师因多年的积劳成疾与营养不良,在任教的第二十年永远地离开了人世。唐昭跪在老师的墓前,絮絮叨叨将这二十多年的事一件件说给老师听:她是如何被人一户善良的农家收养,她是如何一边上学一边种地,她是如何创业又如何被骗又如何东山再起的,说到最后,泪水洒满了衣襟。唐昭没有去看那对生而不养、养而不教的父母,捧了一捧老师坟前的土就离开了那片土地。顾辞看着唐昭的双眼蓄满泪水,战场杀敌都镇定自若的男人第一次惊慌失措,“你要是觉得累,我慢慢教你好不好。”顾辞放缓语气哄道,“昭昭乖,不哭好不好,你一哭,我的心就好似被人揪住一般。”唐昭哽咽,“我,我。”顾辞耐心道,“别着急,慢慢说。”“我就是觉得委屈”,替她的恩师委屈,老师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她却没来及地孝敬老师、再见老师一面。顾辞心疼地伸出双臂环住唐昭,素来拿枪的手此时温柔地拍在唐昭的后背,“想哭就哭出来吧。”唐昭环住顾辞的腰,窝在顾辞怀里哭的撕心裂肺。半个时辰后,顾辞抱着哭累睡着的唐昭回了营帐,寸步不离守在床边。夜幕降临,唐昭被饭香味唤醒,一睁眼就看见顾辞。“醒了?饿不饿?”唐昭点头,哑着声音道,“饿。”顾辞出去片刻后返回,端着一碗温热的粥坐在床边,舀了一勺喂到唐昭嘴边。唐昭张嘴喝下,温热的粥浸润干涩的嗓子,唐昭觉得舒服很多。“慢慢喝,别着急”,顾辞又喂了一勺,“伙房还有很多。”唐昭喝了三大碗肉粥,剩下半碗怎么都喝不下去,顾辞也不强求,直接自己吃干净。唐昭睁大眼睛,从来没有人吃过她的剩饭。顾辞吃完,就着水直接洗干净碗放在一边,见唐昭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如懵懂的小鹿看着意外闯进山林的外人一般,可爱极了。“怎么这么看着我?”唐昭收回视线,躺在被窝里运转宕机的脑袋半响才转移话题道,“我今天失态了。”顾辞不以为意,“谁都有难过的时候,没什么。”“他们不会笑话我吧。”“会!”唐昭一噎,就算会,正常人此时不是也应该说不会吗。“那怎么办?”唐昭有些着急,她这样怎么领导西北军?顾辞安慰,“这是好事。”唐昭不信。“经过这一回,你在将士们心中以往的形象就会被打破,将士不会再觉得你高不可攀,反而会觉得亲切。”顾辞拿自己举例,“我当年初入军营时,因碍于我的身份,将士们虽然都对我有所照应,但还是小心避让着我。”“直到我第一次上战场杀敌,下了战场后看着满地的尸体与鲜血,害怕恶心地直接干呕出来。”唐昭眼睛一亮,“你也会害怕?”“是,我也会害怕”,顾辞一笑,“将士们也跟你现在一样,发现我除了宣王之子的身份外,也跟他们一样,会害怕、会恶心,从此之后,他们待我便更加亲近。”唐昭恍然大悟,彻底将这件事放下。第二天唐昭再跟着顾辞巡视军营时,不少将士远远都就朝唐昭打招呼问好。这问好不再像之前一般,少了对郡主身份的尊敬,多了一丝儿亲近。唐昭觉得很满意,直到遇见顾萱。“唐昭,听说你被军中的劳苦吓哭了?真没用!”顾萱一脸骄傲,“你看看我,我就觉得军营很好,日子很充实,一点儿都不累!”唐昭呵呵。“哎呀,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唐昭也有今天。”那语气,好似恨不得将唐昭哭的样子画下来日日瞻仰。唐昭掏掏耳朵,“说够了吗?”顾萱没说够,从前都是唐昭教训她,好不容易有她翻身做主人的时候,她说上三天三夜都不够!顾辞目光警告。顾萱无语,五哥什么都好,就是看人眼光着实不行,生生把一朵食人花当做娇嫩小白莲保护。唐昭道,“我是来替母妃传话的,你的婚期就要到了,母妃让你早点回王府,准备待嫁。”顾萱拒绝,“军医营里这么多事,我哪能走的开?幺娘和大花还没成手,只有嘉慧一人在,师父一定会骂街的。”唐昭问,“那你不待嫁了?”顾萱摆手,“成婚前一日去试嫁衣就行了,三日回门后我就得回军营继续工作。”唐昭没想到,把顾萱送来军医营,倒激发了她的事业脑。瞧这语气,不妥妥的女强人!:()我靠种田经商养活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