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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府街似乎被暴雨给灌满了,黑色出租车像是猎豹一样冲破雨幕划停在路边,雪亮的车灯照亮了夜色里的漫天雨滴,也隐隐照出车里的司机和后座上的阮祈。
“看起来传说是真的,怪不得只有拿到了信物才能找到传说中的雾蜃楼,它竟然真的藏在一片未知的异侧里,没有相应的指引,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阮祈放下手机,屏幕壁纸是她自己的一张照片,在海边拍摄的,阳光明媚。
雪淞般散落的白发,精致又稍显稚气的面容,眉眼的线条像是柳叶一样婉约,浓密的睫毛纤长蜷曲,漆黑的瞳孔外是一抹纯净的白,没有化妆却有冰晶般的肌肤质感。
但现在她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一袭黑色的长风衣搭配深蓝的牛仔裤,双手戴着皮质的手套,长筒靴上满是泥泞。
看起来风尘仆仆,裹得很严实。
“小姐,你真的打算就这么过去么?”
司机低垂着头:“我担心你会有危险。”
阮祈不以为然道:“雾蜃楼的老板多半是个异类,我也是一个异类,我为什么要怕他?我要付钱买他的服务,又不是白嫖他的。再说,现在外面全都是猎人,从雾山逃出来以后,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司机的回答很是沉闷:“自从您变成这样以后,性格就变得极具攻击性,我只是怕你们起冲突而已。没人知道雾蜃楼的老板到底是什么来头,万一你栽在里面呢?”
他强调道:“更何况,您还受了伤。”
阮祈瞥了一眼窗外的暴雨,瞳孔里倒映出长街上呼啸而过的车辆,她轻哼一声:“如果我栽在里面,那你赶紧逃得越远越好,记住我的故事,替我活下去。更何况……就算我现在受了伤,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她推开车门下车,撑起一柄黑色的雨伞。
电闪雷鸣,暴雨下的更大了。
“走了。”
阮祈走进了暴雨滂沱的小巷,这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仿佛没有尽头,不知道通向何处何方。
“祝您好运,小姐。”
出租车的车灯熄灭。
阮祈继续前进,看到了中府街十二号的生锈标牌,一棵枯死的梧桐树摇摇欲坠,沿途有些坍塌废弃的商铺,破旧的招牌被埋在泥泞里,露出一角猩红字迹。
她能嗅到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味道,隐约还能听到不知道来自哪栋楼的惊惶尖叫。
小区里的住宅楼有十几栋,但明明已经入夜却没有一户人亮灯,漆黑的窗户后隐约有黑影一闪而过,再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仿佛是错觉一般。
坍塌的报亭都已经烂穿了,巷子里的楼洞如深不见底的黑洞,开裂的墙上有漆黑的荆棘缠绕,随处可见诡谲怪异的涂鸦,仿佛精神病人的创作。
与其说这是一个小区,更不如说是一座坟墓,偏偏还符合某种风水堪舆学的规律,透着异乎寻常的气息。
“没有一个活人在这里。”
阮祈分不清这座异侧形成于哪个时期,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止了流动,她完全嗅不到有任何活物的气息。
这地方太不正常了。
唯一有光的地方是一栋带院子的矮楼,它在一片夜色里是如此的温暖祥和,但又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因为它看起来实在是太普通了,在这座死寂的坟墓里显得格格不入,未必是什么避风港,甚至有可能更加危险。
在一个不正常的地方,越是正常的东西就越不正常!
也就是这一刻,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古香古色的房间,空气里氤氲着一股缥缈的檀香,柔和的灯光下是四面做旧的老式壁龛,千奇百怪的古玩像是被蒙尘在时光里的精怪似的,仿佛向她投来好奇的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