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对张珉笑着说道:“怕四下无人,你独自对着贼子,心里……”她还是顾全他的面子,换了个词,“……惦记我怎么还不归来。”
这倒是说到了张珉心坎上。
隔壁五郎的事情,落影和扶风还没解决,她深夜前去,即便是有暗卫护佑,也委实不安全。
他心中的确惦记。
见他眼神有变,似乎当真挂心此事,叶瑾钿话头一转,拉着他的手入内室:“五郎已帮忙去报官,夫君不必再挂怀此事了。我先替你上药,可好?”
这番话听得张珉心里像压了一捧桑葚似的,泌出来的汁水,把一颗心浸泡得又酸又甜。
不过娘子给他上药……
他意念一动,往下瞥了瞥那又拉住他的手,薄唇抿了抿,压住过分张扬的笑意。
——这是娘子第二次拉他的手。
她的手有一层茧,触上去就像烤过的蜂蜜一样,薄薄的,又带着一点硬度;手指和骨肉也都分明、有力,带着不容置疑又温柔的力度,拉着他往里面走。
被拉着的四根手指,包裹在她掌心里,熏得温热又干燥,十分舒适。
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她掌心脉络的跳动。
“咚咚——咚——”
很沉稳,很有生命力。
他几乎要沉湎在细细的感触中,无法自拔。
叶瑾钿把他拉到内室的柳条圈椅中坐下,找来处理外伤的药箱,翻找出药膏。
怕手上不干净,她还特意用布巾擦了擦,才用食指挖出一点白色的、微凉的药膏,低头吹拂他的伤口,轻轻打着圈涂下。
张珉似乎有些吃痛,手指骤然跳动一下,剧烈得像一只受惊的白毛兔子。
叶瑾钿牢牢压住他的腕骨,抬眸瞥了那轻颤的浓密长睫一眼,大拇指忍不住安抚似的扫过,嘴上轻声安慰道:“很快就好,忍忍。”
她动作更轻柔和缓,指腹在手背食指挠骨一侧,来回打转。
见他不再挣扎,叶瑾钿才安心低头,不再觑他容色变幻到底如何。
直到这一刻,在灯下专注观手背,她才发现,原来美人夫君修长匀称的手,也堪称罕见珍品。
哪怕上面有些细碎伤口,掌心也触到薄茧一片,可却瑕不掩瑜,难盖辉光。
猛然一看,整只手就像是篆书般粗细均匀,线条优美,稳重而不见锋芒;可一旦用力,青色筋脉突兀而起,骨节与挠骨顶住单薄皮肉,才知其藏锋不露痕迹。
且,突起的筋脉整体走势如连绵山峦,透着狂放不羁。
——倒是与他给人第一眼所感截然不同。
张珉被她看得有些紧张,以为自己手上的痕迹没处理好,露了馅。
他小心翼翼觑她,问:“怎么了?”
弓身靠前时,他的手往上一弹,松了松,青色筋脉和挠骨都沉下去,蛰伏起来。
匀停的肉,白皙的皮再次占据上风,给人一种羸弱书生的感觉。
叶瑾钿眨了眨眼,觉得大概是太自己敏感了。
她轻轻摇头,将药收起来:“小心些,不要沾水也不要蹭到其他地方去,涂抹两三日,这伤口也就不疼了。”
“好。”
张珉捧起自己的手,上翘的唇角压住一头,还有一头。
叶瑾钿看着那抹轻易满足的笑意,心想,她肯定是想多了,她夫君多温和一个翩翩书生!
在落影的催促下,属于他这一支卫队的相府府兵,快速换过府衙的统一衣物皂靴,带着横刀踏飒而来,气势汹汹将还在昏迷的贼抓住。
按惯例,为首之人须得分开两人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