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看向西坠的金乌,跳跃着火星的双眸,扫过屋后没有人影的树荫。
旁边的老师父将铁浸在水里,也跟着探头看了一眼:“那女娃没来?”
“这岂非意料中事?”他端起角落水缸里漂浮的瓢,
舀了一瓢水,灌满肚子。
一而再,再而三被拒绝,她也该知难而退了。
*
申时左右,叶瑾钿回到家中,开始浸泡药材。
她怕张珉以为她病了,便主动解释:“这是用来煮药膳汤的,你在外面教书辛苦,煮给你补补身子。”
张珉皱眉:“娘子不用费心这些,你大病初愈,应当炖给自己喝才是。”
“我还没找到活计,日日闲坐看书,不用喝这些。”叶瑾钿把骨头弄下来,洗干净剁碎,在热水里焯过,才放进砂锅里与药一起煲煮。
煲上一个时辰的汤,最终只盛出两碗浓郁的汤。
张珉喝完,寅时都没能睡着,只得跑隔壁地窖跟属下来几场角抵,将一干人等全部掀翻。
落影躺在地上,捂着腰,觉得有些命苦,他怎么又轮值到四更天至六更天当值……
“我的相爷,你白日在相府是睡了一觉么?”这精力真是充沛得吓人,“深更半夜,您老怎么又不睡。”
不睡就不睡,拿他们操练做什么。
张珉看他们哀嚎的样子,嘴角动了动,虽然知道他们雷声大雨点小,可还是手下留情,放他们出去守值。
他歇了一阵,喘过气,喝过水,拿桶在缸里灌满,由头往脚浇下去。
冰凉的水瞬间湿透他的薄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起伏分明的硬朗身形。
腰下形状更是突兀异常。
一桶水不顶用,张珉又浇一桶,再一桶……
只是等到水缸空空如也,也没能把邪火灭掉,让他睡得格外煎熬,鸡还没打鸣他就先起床,在堂屋留下纸条便跑回相府处理公务。
叶瑾钿起床时没留意,包子蒸多了,干脆找荷叶团起来带走,当作午饭凑合应付。
出门时,与打着哈欠,扶着肩膀活动筋骨的落影等人碰见。
看他们动作还有些僵硬不顺,叶瑾钿便随口关心了一句:“你们的伤没事吧?伤药可还好用?”
落影耷拉的眉眼,在见着人影的瞬间鲜活起来:“我们没什么事,都是些小伤,那药挺好的,多谢嫂夫人。”
张珉是他们的教书先生,且年纪相仿,对方喊自己一句“嫂夫人”,倒是很寻常。
叶瑾钿没太在意,冲他们点点头,说了句“那就好”便往打铁铺去。
打铁铺刚把门板卸下来。
叶瑾钿可算逮着机会,在东家面前将自己过往打铁的“功绩”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东家眸中有些诧异。
不过很快,他的神色就平静下来,毫无波动地搬走门板,放到墙角堆着,好像压根儿没听到她说话。
叶瑾钿也习惯了。
她看着铺里熟悉的器具,望着火炉中跳蹿起来的星碎火光,手有些发痒,很想抡抡锤子。
目光颇为垂涎地在铺内扫两圈,叶瑾钿捏紧自己的小布包,照旧跑到铺后的树底下坐着翻书。
一直到午时,她才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直到掏出冷掉的包子,啃了几口,才想起自己忘记带水了!
她肉疼地用三个铜板去换饮子。
夫君的补药有点小贵,加上顿顿都要吃肉或者鸡蛋进补,眼看就要捉襟见肘了。
她托着腮帮子想,自己要不要先做点零散的工,帮补一二。
只是她对女工不熟,浆洗亦潦草,梳妆头面之类的更是一窍不通,根本没有人雇用她。
她又另辟蹊径去找端盘子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