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夺眶而出,楼清知甩开他的手,脑子里全是“你的你的你的你的你的”,楼铭瑄切割出了家人的残余成分,划分“你我”,一笔写出两个楼字。
“所以我这个人,现在跟你无关了,对吗?”
楼铭瑄像是看不见楼清知在难过,斩钉截铁道:“对!就是你说的这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追求你的生活和自由,别往我这里掺和一丁点。”
这一回,楼铭瑄头也不回地走,楼清知屏住呼吸逼走鼻酸,不死心地问:“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二姨太的儿子、担心大夫人伤心!”
楼铭瑄还是没有回头,反季节的燥热陆风将他的话捎到楼清知耳边,风干了为数不多的情。
楼清知脑子嗡鸣,气愤回怼:“那你滚远点吧!你死外边我都不会管你了!”
楼铭瑄没理他,上了车扬长而去。
楼清知扶着膝盖跪坐在地,他沿着以家为名的码头跑了许久,从北海湾追着塑料瓶跑到西海岸,他满怀欣喜,捡起在追逐中盛满期待的瓶,薄薄的包装纸上却写着“海洋垃圾”,瓶中的水污浊地说:与你无关。
陈元弋擦掉他脸上的血迹,因他心痛而心痛,可他没有家人,他理解不了楼清知的痛苦,“二爷……”
楼清知任他搂着,上了车,他靠在他的怀里,任温暖从脖颈传递,可暖流总是不断上升,头昏,心寒。
今晚之后,他每晚的噩梦里会多一句话:
“没有她们,我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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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离地面很近的时候,灵魂就离躯体很远了——对现在的楼清知而言,确实如此。
回到浅水湾时天空落雨,陈元弋肩上的血腥味被冲淡,他脚步虚浮,半个身子的力气依托在陈元弋肩上。
回神时,陈元弋给他重新绑好压力带,搂着他下车,对着糖水铺的老板说了几句话。
楼清知扶着颤抖的左腿,坐在竹椅上发呆。
竹椅很小,他抱着腿,陈元弋站得很高,低头时二爷和竹椅一样小,吃饭做事讲究排场和体面的人缩在发黑的角落里,连肩膀都比之前窄了。
他恍惚意识到,两年时间真的很长,二爷在他眼里竟越发孩子气。
陈元弋端着糖水放到楼清知面前,“吃点甜的。”
楼清知捏着勺子,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没胃口。”
他说着吃不下,却低下头含着碗沿喝了一小口。
陈元弋藏住视线,假意不知他是借低头藏眼泪。
“他只是不希望你涉险。”
“所以你们……都知道,很早就知道会有今晚。”
唯独他和潘久安不知道,而潘久安担心潘为英,所以怂恿他走这一趟,估计今晚要被潘为英揍死。
“这件事,很危险,楼铭瑄不让我告诉你,所以我今晚才想拖住你……是我没办好,不然,你不会伤心的。”
陈元弋舀起一勺甜水喂到他嘴边,楼清知低头就含住了勺子,想吐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习惯了陈元弋的一举一动,哪怕过了两年,哪怕他多想逃避,这破烂身体依旧保留肌肉记忆。
楼清知只能吃掉这一勺,承认他忘不了陈元弋,他自嘲一笑,“为了你们的计划,今晚才故意勾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