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远岫都一如往常,他照例在下朝后到花园里闲逛。这段时间,远岫都未见过逐扬,听侍从说他从早到晚都在殿中处理公务。
这么忙,自己这个当皇帝都没他勤劳,远岫在心中暗想。不过,他很快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依旧整日吃喝玩乐,日子过得还如从前般自在。
花园里新制的竹椅,吱呀着轻轻摇晃,远岫卧躺在椅子上,雪白的绒毛毯覆盖全身,一片小角垂在地上,当真是暖和极了。
远岫昏昏欲睡,嘴边少了解馋的糕点,肚子里总不是滋味,他翻了个身,下意识地伸手去够桌子,碰到的是凉透了的茶盏。
远岫愤愤地收回手,郁闷了一会儿,刷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木子,去园中看看梅花开了没。”远岫哼哼着说道。
几株雪梅傲立园中,已尽盛冬,丰泽还未迎来大雪,只是早晨时刻,枝头偶有几块碎冰。花苞正待开放,零星几个挂在枝头,远远看去光秃秃的。
萧条景色更增添了心中的几分惆怅,远岫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在这时,外头通传的侍从进来了,“陛下,逐府大夫人求见。”
远岫一时没想起来是谁,视线顺着侍从来的方向而去,余光中正有一人走来。
等至面前,妇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上隐隐散发着沉厚的异香味。少时,母妃曾在殿中设了佛堂,远岫时常闻到此味,是檀香。
妇人先是礼数周全地一拜,远岫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格外的眼熟。低头的瞬间,远岫蓦地想到了什么,他赶忙到,“快快请起,小木子快将逐夫人扶起来。”
妇人抬头,远岫更为仔细地打量,那面容与逐扬有七分相像,只是眼神与神态并不一致,妇人更多的是柔和与婉静。
自小在宫中长大,见惯了美人的远岫,也不由得在心底暗暗赞叹逐家人的容貌。
“臣妇此番进宫是见庆妃,路过花园处,知是陛下在此,特来请罪。”
远岫一愣,紧接着逐母又说道,“逐扬这个孩子,自小跟随父兄在西塞长大,学得都是些士兵间的粗气,说话做事毛躁鲁莽,对陛下多次出言不逊。我这个做母亲的是该来向陛下请罪。”
听着她的话,远岫心中闪过一丝的动容,她与母妃年纪相仿,若是母妃还在世,她也…也会这么护着自己吧。
远岫对逐扬本就没什么怨气,看着与母亲相似之人,心中感动更盛,连忙亲自扶着她,远岫拉着逐夫人在池边看了会鱼。见天色已晚,才送她出宫去。
回去的时候,远岫先是去往偏殿梳洗沐浴,水汽蒸氲中,困意陡升,他撤去侍从,打算进屋便睡觉。一开门,就见有人正端坐在位置上,远岫没想到逐扬会在他屋中,着实吓了一跳。
“你怎么进来的!怎么为何没人通传。”远岫脚步一撤,后背直直撞在了已关闭的房门上。
窗牖开了条缝,外头的夜寒吹散了屋内的暖碳热气,逐扬冷冷地瞥了一眼远岫,“那日的话还没说完。”
“那日?是那日?”远岫回想,他与逐扬之间有段时间未见,回想自己应当是没做错什么事情。
“我不管你与金越是否为旧交,朝堂上的事做决断前记得先与我商量一二。”逐扬话虽这么说,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威胁。
大晚上的就为了来说这件事,远岫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哦,就这些吗?”远岫每日上朝就已觉心烦,对各项事务更是不想管,逐扬喜欢,那么都交给他也无妨。
那日朝上,不过是两派争吵,远岫找了个折中的法子罢了。
见远岫任由搓揉的样子,逐扬冷不丁地又问了一句,“你下午去那里了?”
远岫莫名的慌乱,他午后在花园见了逐扬的母亲,他不知道逐扬是否知道此事。
此番进宫,逐母似乎并没有与逐扬相见,远岫之前打听过逐府内各人的情况,许是两地相隔的缘故,逐母似乎与逐家父子较为疏远。
不过,这也只是坊间传闻,到底如何也说不准。
远岫思量了许久,说道,“在花园逛了逛。”远岫常往花园午休,这是宫中众人皆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