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样的“它”,对那只小羊他也这么甜蜜的称呼。
钟奇心没忍住瞟了一眼,对方站得很近,又主动牵他的手。
他的手指很凉,比钟奇心自己身上的温度还要凉。他往手腕骨处按了按,没有任何伤或者肿痕,实际上池重银打开他的手时也没有用力。钟奇心不依不饶,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摸个遍。
少年的手小了一圈,消瘦洁白,力道小的像溪水从掌心流过。
没人能抗拒他。钟奇心想到了藏在薇薇里斯私网角落里对他的讨论,但祂们总浮于表面,胡乱意|淫。
池重银前一年在学院里活得像透明人,现在奥瑟拉又把他的社交圈包圆了,没人得到过他的青睐,除了祂们。
越这么想,他那颗早就软化的心就越提不起气。
少年放下他的手,眉眼弯弯地重复了一遍:“你帮我看着,好吗,奇心?”
钟奇心的心瞬间化成水,他讷讷点头。其实他想说,如果丢了,他也可以为他重做一个,一百个,很多个,在池重银身上,他总有花不完的灵感。但现在,他只能捏着拳目送他离开。
池重银业务繁忙,急着去哄下一个,尤其是兰尹,刚才祂看起来马上要变成钟奇心一样炸了。
少年分不太清楚建筑物里面的路,花了很久,才好不容易从一扇小门挣脱开七拐八弯的通道。
门外的地方很熟悉,是上一次夜逛奥瑟拉经过的路。他沿着墙往记忆里的地方走,却被一方花圃拦住了脚步。
那块花圃开满了月季,纯白的,白中泛着粉的,枝叶密密匝匝地纠缠着,托着花朵挤成一片,分不清你我,像堆叠了千万层厚厚的雪浪,尽数铺在他眼前。
池重银扭过头,琳娜踩着小高跟靠过来。她今天穿得很漂亮,裙摆翩然,风姿绰约。他没来的及和她说一句话或夸赞一声,就闹出了这么多事。
可即使这样,对方一点也没生气。
“我记得之前这里似乎种的不是花?”他先开了口。
琳娜微笑着:“之前种的欧文斯,是一种芍药。在花期里,它的花瓣纯白,花冠饱满。”
池重银眨眨眼,他的脸颊比花瓣还要细腻,眼睛比花枝还娇嫩。琳娜继续靠近,给他松松垮垮地系了条花边的颈口带,带结中心固定了一颗小小的针孔摄像头。
“在血族的眼里,欧文斯是最接近‘佩芙瑞丝’的花朵,当它开满时,就是伪月诞生的日子。”
她的声音很温柔,手上的动作也很温柔,半分不逾矩,连脖子的肌肤都没有碰到半分。
“只可惜它的花期太短了,如果你来,也很可能看不到它。”
“所以祂就换掉了。”
……
所以,就,换掉了。
池重银轻轻重复了一遍。
那重重叠叠的白氤氲浮动,被风推搡着朝他扑来花浪,像是有意识在呼吸、在低语,细密地想告诉他些什么。
琳娜留下一句兰尹的消息就走了。她说,她从出生起就跟在兰尹身边,在奥瑟拉的血族里,她最了解祂。
他又俯瞰向那块花圃,失神看了很久。自从梦到小说后暗埋着的心焦口燥、疲倦不安,都在这一刻飞远去,乱七八糟的脑海陡然安静下来,然后开始越来越静,他奇异地感受到一种安定。
是连那股朦胧的预感也不能打破的,关于兰尹的安定。
他走到花圃前蹲下身,从枝叶底下的掐了一朵不属于月季的小花,五片白瓣,不知名的小花。
而后他便往琳娜告知的方向走去。
站在靠近白玫瑰迷宫的拐角,他寻找的血族就在不远处。暮色里最后一丝光投在祂鼻梁上,还有抿紧的嘴上。
兰尹戴了眼罩,除了祂、池重银以外,还有威伦以及其他两三名血族参加,而猎物只有闻照,又在奥瑟拉自己的地盘,实在没什么难度。
况且闻照的赌约是和祂打的,祂便非常有绅士风度的让了半步,依据很久以前血族还压迫着人类时候的传统,减少一些作为血族的优势。
又或者让其他什么人不要觉得祂过分。
池重银站在原地。
感受到另一道气息的出现,祂转过脸来,好像没有被挡住视线,轻易确定了目标。
他正在猜祂的蓝眼睛要是睁开,会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