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时常会做的梦境之一,就这么静静地躺在一处山谷里,头顶没有任何遮蔽,她也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天上的雨不断落下,接连不断地砸在她的身上。
虽说她遇到沈正渊后,的确说了很多临时瞎编的话,但有些事,她却没有胡言乱语,就像她的确是无家可归,也的确是被家里人赶出来的。
说是赶其实也不恰当,那应该更算是一种算计,在她极为信任一个人时,却被她所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
而被最信任之人害了之后,她因伤重无法动弹,就一直躺在离家不远的地方,躺了整整四天四夜。
还记得在那段时间里,她一直期盼能有个人来找她,哪怕只有一个,但结果却是整整四天,没有一个人找她。
无论是之前说爱她的人,还是之前说要追随她的人,都没有出现。
她隐约记得当时那场雨好像也接连下了四天,像是老天爷在为她流泪一般。
然后她就在老天爷的“泪”里躺了四天四夜,最后身上伤势不仅没好,还更重了。
好在她那时想报仇的心太过强烈,不愿就那么死在那里,硬是在身体勉强能动后,一点一点爬出了山谷,再之后……
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又是为何不想去报仇的,竟有些想不起来了,或许是现在因伤势复发,身上太痛导致脑子有些糊涂了,连带着记忆也变得模糊了。
不知道她现在能不能抗住再在雨里躺个四天四夜……
………………
沈正渊回来时,倾盆大雨依旧未停,李尘尽也依旧未醒,但她的衣服已完全被雨水打湿,若就这么放下她不管,恐怕等不到她自己救自己,就要先下去给阎王爷把脉了。
他站在李尘尽身边静静地望了她片刻,确定她当真一时半会醒不来后,才伸出手将人从地上抱起来,走进了小楼之中。
他原本是想先照顾她一下,等她醒了之后,趁她没力气管他再离开的,但李尘尽看起来病的很重,整整一日都未苏醒,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她之前和他说过的话。
【我确实是有些旧疾在身,而且还很严重呢。这要是发作起来,你对医药一窍不通,寻常医师很可能也治不了我,我万一再昏迷了,可是很容易死的。】
之前她显然是随口一说,却没成想现在竟一语成谶。
他对医药一窍不通,这地方现在也找不到医师,他只能将之前那些人留下的灵药和灵草拿出来,挑挑拣拣地估算着哪个能用,便将他觉得能用的东西都给昏迷中的人灌下去。
李尘尽整整昏迷了三日,这三日里,她时不时地就会梦呓,夜间更是会陡然发起高热,偶尔还会吐一两口血,看的沈正渊手足无措,一会怀疑那些人留下来的会不会是毒药,一会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喂错了药,要将人吃死了。
最后思来想去,他也不敢再胡乱塞药,只能昼夜不离地守在床榻边,时不时地给她喂些水。
好在之前路上搜集到的衣裳不少,在她夜间高热出的汗水打湿衣裳后,他都能及时替她换上干净衣裳。
其实这事于情于理,都不该是他做,但若他不做这些,她怕是随时都要断气,只能一边在心里念着清静经,一边替她换下汗湿的衣裳。
一开始他还会有些忐忑,但在当真解开她的衣裳时,却连清静经也不念了。
他垂眼看着眼前人的身体,微微皱起眉,心里一片清净,只觉得李尘尽果然不是他会喜欢的类型。
李尘尽的皮肤很白,是那种不健康、不正常的苍白,一看便知其受病痛缠绵许久,虽然看起来行动自如,但身体内部早已亏虚,换成普通人,病成这个样子怕是连走路都难,但她却是能跑能跳,甚至还能扛柜子,力气大到让人难以置信她真的有病。
原本他还想不明白,现在在看到她身体后,那些疑问便都得到了解答。
李尘尽苍白的皮肤上,残留着许多或长或短,大大小小的疤痕,那些伤疤显然是陈年旧伤,早已愈合,只隐约能从中看出曾经受伤时的惊险。
而她平常穿着宽松的衣物看不出身形,如今解开衣服后,与他脑中想的温香软玉的模样不同,她身上的线条较为流畅且结实,虽说不像那些体修看起来五大三粗,但……
沈正渊沉默了片刻,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仔细想来,应该就是他毫不怀疑,他若是和李尘尽起什么冲突,她轻松一拳就可以把他给打死。
分明她平常看起来十分的温软柔和,怎么褪去衣衫后,看起来却比他一个男人还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