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愿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觉出她这是在帮她熟悉府中各事,感受到她释放的善意,她不由露出几分微笑,道:“谢谢你。”
梵清清盯着她嘴边的小梨涡愣了一会,面上一烫,极为不自然地挪开视线:“这有什么可谢的,那个,我先走了,你若无聊遣人寻了我来就是。”
说完,她便迈着凌乱的脚步走了出去,身后的侍女又是一翻小心注意。
晚膳时,平阳侯夫人特意嘱咐她在自己院中用膳,不必守着规矩,好好修养身体才是正事。
她紧张的心情烟消云散,用完膳后早早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黑夜中,一阵轻柔的叩门声突然响起,香凝打开门一看,是二小姐身边的侍女。
她记忆力好,一下午的时间就将府中的人认了个七七八八。
香凝:“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那小侍女还未出声,身旁的一只手将她拉到一边,梵清清的脸庞出现在眼前,她现下褪去了男子装扮,一张小脸清纯稚嫩,洁白无瑕的肌肤上挂着两行泪,香凝心中一惊,忙问怎么了。
梵清清抽噎一声,不理会她,径直进了内室。
姜时愿也听到了动静,刚要出去看看怎么了,怀中突然扑进了一个人,她下意识地抱住。
“呜呜呜,我好疼,好疼啊!”梵清清在她怀里哭着开口,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身。
姜时愿低头看着她怀中的小脑袋,第一次体会到当姐姐的感受,这种被需要的责任感瞬间冲到了四肢百骸。
她抿抿唇,学着照顾人的样子摸摸她的头发,温声问:“哪里痛,我看看。”
梵清清收了哭声,将她红肿的手暴露出来,娇嫩的手心高高肿起,似乎还能分辨出几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她轻呼:“这是谁打的,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梵清清只一味的落泪,鼻尖哭得红红的,看着好不可怜,她愤愤道:“还不是母亲,竟真的请了家法来,我都快痛死了也不停手。”
一个母亲不可能无缘无故对自己女儿请家法的,她顿了顿,小心道:“你做错什么事啦?”
梵清清却闭口不谈了,为她上药后,她又撒娇想和她一起睡,姜时愿想了想也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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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为着解她们的闷,平阳侯府请了城南有名的戏班子在府中唱戏,梵清清手上的伤还未好,被白布包裹得歪七扭八。
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水袖甩出,如流云漫卷,金莲踏鼓一声雷,梵清清听得昏昏欲睡,杨氏扶额,转而看向姜时愿,她倒是津津有味。
忽而,廊中正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来,戏子停下了唱腔。
“——圣旨到!”
台上台下,哗啦啦跪了一地,宣旨的小太监站在中央,缓缓掀开明黄色的卷轴,捏着尖细的嗓子道:“朕惟乾坤正位,阴阳协和,婚姻乃人伦之首。梵氏女清鸢,毓秀名门,德容兼备,实为闺阁之典范……”
众人垂首屏息,姜时愿更是凝神,心脏怦怦直跳,静听着太监的话语。
终于……
“贺繁缕忠勇刚正,辅佐东宫肃清奸佞,功在社稷……为彰朕嘉奖功臣、敦睦世族之意,特赐二人婚配……”
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凑到一块,互相啄着对方背上的羽毛,谱着世间和鸣。
姜时愿泪意盈盈,弯弯唇,接过这沉甸甸的圣旨。
平阳侯和杨氏忙请了贵人去前厅吃茶拿赏。
院里的侍女都迎过来道喜,姜时愿笑着抹抹泪,在人群中寻找梵清清的背影。
梵清清站在人群外,看她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冷哼一声,狠狠地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