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锋其实已经猜得差不多了,两人面临的处境确实差不多,都是家里人催着谈恋爱催着结婚,但是叶寻的家里人似乎时间不多了,所以才会想在走之前看到疼爱的孩子能有人照顾。他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他确实觉得麻烦,要是后面叶寻的家里人去世了,自己还得付出额外的情绪价值去安抚他,但是看着叶寻刚才的样子,他确实心软了一瞬。
人之常情吧,他对自己说道。
“谢谢你哦。”
“没事,”他看着叶寻的后脑勺,犹豫了一下,“很严重吗?”
叶寻停住了,自己也说不清楚,又或者是不想知道:“我不知道……”
后面的事情钱锋记得很清楚。他站在留有阴影的走廊尽头,叶寻拢着毛毯奔向阳光普照的院子,院子中间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女性,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青年,比叶寻要高一点黑一点。青年摸了摸叶寻的脑袋,然后看着叶寻蹲在长辈的面前帮她轻轻盖上毛毯。
然后叶寻就趴靠在她的膝头,极尽依赖、极尽温柔、极尽不舍。
太阳依旧很好,大面积地打在叶寻和那位青年身上,那位长辈的肩头落下一片荫翳。
钱锋看了一会儿,走了过去,在距离他们很近的一个木凳上坐下,就像是来晒太阳的人一样。这是叶寻和他说好的。他注意到叶寻旁边的那个青年深深看了他一眼,但是最后也没说什么。
刚坐下,他的心跳就一滞,他听见一个有些虚弱和沙哑的声音对叶寻说话:“行之啊,你说的那个孩子今天还是没有时间吗?”
叶寻声音轻轻的,好像生怕弄碎某样珍贵的东西:“嗯,他说过两天就会有时间了,你再等等他吧,妈妈。”
后面的就是各种有些颠三倒四的问句和配合的回答,等叶寻站在钱锋面前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钱锋的后脑勺已经尽数沾上了阳光的味道,暖融融一片。
之前钱锋一直认为叶寻这个人应该是极尽宠爱的有钱人家的小儿子,所以才养得他这么单纯这么没心眼,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如此。他会一层一层地给你惊讶,但是这只是这个千层店长的第一层。
今天,在这个院子里,钱锋见到了千层店主的第二层。带着点酸苦,没有那么甜。
“院长睡着了,我们可以先回去。”
钱锋看他一眼,视线落在叶寻的眼睛上,有点红,有水光。叶寻有点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颊:“有什么东西吗?”
“不留下来吗?”钱锋起身,往院子的另一边走。
叶寻跟上,脚步有点急促:“文凤阿姨会过来的,我留下来也没有那么方便。”
钱锋放缓了脚步:“跟我说说吧,为什么是院长,文凤阿姨和刚才的人又是谁?还有哪些消息是我需要知道的。”
微风几许,带动树梢枝桠颤动,进而地面的投影也微微抖动,光点一晃一晃的,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像是一场没有休止的追逐游戏。
院里的追逐永不止,孩子们笑着、蓬勃着,伸着手追,一次又一次。穿着病服的人们或站或坐,皆静默着,用命或运,追最后一场。
两人在院子的另一头坐下,板凳晒得很热,坐下来的时候很舒服,叶寻特意在两人之间留下一点空隙,然后斜着一点身子:“那我开始说了。”
“你说。”
第11章钱锋和猫猫大人
说起过去的叶寻瞬间安静下来,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平时的他和钱锋说的话也不多,多半还都是让钱锋办卡的话。两人不过认识两天,算上喝醉那个晚上现在就是第三天,但是钱锋就是觉得叶寻应该是一个话很多很密的人,就像是喝醉的那一次。自己甚至都插不上话。
叶寻的过去在他的叙述中缓缓铺开,短短的、仅仅用几句话就可以很快概括——
刚出生就被送到了孤儿院,睁开眼看见的可能就是孤儿院的天空,然后他就在这一片窄窄的天空下成长。那位坐在轮椅上的女性是他当作母亲看待的人,孤儿院的院长尹一晴。站在旁边的青年叫做何岭,是叶寻的好友。
四年前尹一晴查出胰腺癌,当时还是没有扩散的早期,手术成功,但是仅仅起到一个短暂延长寿命的作用。
“生病很辛苦,院长把我当成了她的儿子——行之哥哥。”
“那她的儿子呢?”
“去世了,二十年前就走了。”叶寻轻轻叹了一口气,“车祸,运聪叔叔也一起走了,只剩下院长。文凤阿姨说当时院长在争取政府的一项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