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刚起,便立马被压了下去。
如蔷是他的执念,时乔亦是他的责任。
他不可能与时乔和离。
见罗珣换官服,夏如蔷不解。
“夫君有三日婚假,这才第二日,为何还要去衙门?”
罗珣沉声道:“大战之后,赈济灾民、安抚民心、恢复民生迫在眉睫,许多事耽搁不得。”
“那也不差这一会儿,还是先接姐姐回来,免得拖得久了节外生枝。”
她清楚,若是拖得久了,一旦时乔想开了,消了气,事情就不好办了。
罗珣戴官帽的手一顿。
那么多百姓丢了性命,那么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怕要死在这个寒冬,她却如此轻飘飘一句,“不差这一会儿”?
若是换做时乔,恐怕早就催着他去衙门了吧。
可转念一想,如蔷没有亲身经历战争的惨烈,不曾见过百姓的困苦,是以不能感同身受吧。
他又何必苛责于她。
“待午时我寻个空,便去寻她。”
-
算盘响了一个上午,方将庆原府三年的账本算出总数。
十三万六千余两。
素心喃喃道:“知道花了不少,却没想到竟花了这么多。”
时乔沉默看着账本。
她这三年付出的,又何止这些。
小荷进来禀道:“姑娘,姑爷来了。”
庄子上早早没了长辈,最懂规矩礼仪的妈妈们也都没了,小荷自小没得过规矩教导。即便这几年吴妈妈教了一些,可她自由散漫惯了,学得并不好。
可在不苟言笑的罗珣面前,小荷却守规矩得很,毕竟是小孩子,对严肃的大人总是敬畏的。
时乔将一应账册收进匣子,方看向房门口。
罗珣已推门进来。
他对素心道:“你们先下去。”
素心看向时乔,见时乔点头,方领着小荷退出去,关上房门。
时乔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走近,在她面前站定,与她之间隔着一张八仙桌。
不得不说,罗珣长得极好,清隽儒雅,风姿卓然,眉宇间透着清冷疏离,就如那立于雪山之巅的谪仙。绯色官袍穿在他身上,又让谪仙下凡尘,更添几分威严。
罗珣还是当年的如玉佳公子,甚至更多三分魅力,而她如今,连当年唯一拿得出手的“美则美矣”都没有了。
确实不般配了。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不般配的。
时乔淡声道:“坐吧。”
罗珣将食盒放到地上,坐到她对面,却是许久没有说话。
他在打量时乔。
昨晚他没心思关注这些,此时细看之下,却觉心惊。
房间里燃着炭盆,颇为温暖,可她却穿着臃肿的厚袄子,手里还抱着一个暖手炉。袄子明明看着不大,穿在她身上却空荡荡的。那张曾惊艳众人的面庞,不知何时瘦得只有巴掌大,就似荼蘼绽放的海棠一夜凋零。
那双原本饱含秋水的眸子,此时已失了盈盈光彩,变得干涸,晦暗。
上月他离开庆原府时,她正卧床养伤,虽憔悴了些,精神却是好的。短短时日,她怎变成了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