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郑燕发问,卫百狩就先一步冲了下来,将木质楼梯踩得吱呀响。
“小妖女,你给的什么解药!”卫百狩怒从心中起,长臂一伸揪住央莳的领子,“为什么小雪还不醒?!”
央莳惊叫一声,双手扒拉着卫百狩的拳头,“哇”一声嚎起来,两条腿不停蹬着卫百狩的肚子。
郑燕大惊,忙上前劝阻:“这位爷,咱有话好好说啊,掰扯孩子做什么呢!”
卫百狩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央莳双脚终于着了地,小脸已然憋成了猪肝色,她拍着胸口不住地呛咳起来,一双猫儿眼恨恨地瞪着卫百狩。
郑燕忙倒了杯茶,给央莳顺气,蹙着秀眉问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这位爷,您火气这么大做什么?”
老李不明所以,挠着头嘀咕:“昨日住店的,好像没有这位爷啊……”
央莳如同锯了嘴的葫芦般沉默,卫百狩更是怒气正盛,裴清朔眼皮跳了跳,眼看瞒不下去,只得将事情的始终和盘托出了。
郑燕听完,讶异地张了张嘴,低头看了一眼埋头抹泪的小丫头。
满堂沉默。
央莳悄悄地往边上挪了挪,神色漠然,摆出一副要与郑燕割席的架势。总归是要被嫌弃了,只要她先放下,那就不算太丢脸。
就在这时,一个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顶——是郑燕,她神色温柔地蹲下身,轻声道:
“我相信丫头不会做这种事情,一定是另有隐情。”
她掏出手帕细细擦拭着央莳的小脸:“跟阿姐说说好不好?到底是怎么回事?”
央莳鼻头一酸,眼眶一热,泪水无声滑落:“我没有骗人……”
原来,五仙教的毒蛇饲养至一个月时,会有一个“认主仪式”,灵蛇挑选和自己眼缘的弟子咬一口,若是这弟子能活下来,便可与灵蛇缔结血契,获得操控这条灵蛇的能力,若是克服不了毒性,便只有死路一条,灵蛇则会另觅他人为主。
为了降低死亡的人数,五仙教也制出了舒缓毒性的解药,寻常的四类蛇毒性没那么强,弟子们服用药物后大多都能挺过来,只是这“阎罗吻”不是寻常种类,毒性更烈,几百年来,只有央莳一个人成功驯服。
“阿棘是这窝唯一一个蛋,我亲手孵育出来的,我舍不得……”央莳委屈道,“如果她死了,那阿棘就还能回到我身边,所以我一开始不愿意给你们药……”
“但是我给你们的药,已经是我们寨子里最珍贵的了,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央莳哭得喘不上气,声音断断续续,“我、我也没有放蛇咬人,是阿棘偷溜出去咬她的!”
卫百狩不是不讲理的人,听了这话,深呼一口气,低声说了句抱歉,随即脸色铁青地上了楼。
床榻上,卫照雪依旧双目紧闭,方才那剂药将她从虚幻的温暖中拽了出来,等待着她的是和之前一样的循环。她的脸色因为梦魇的折磨变得惨白,额角处渗出细密的汗珠。
央莳缩在老板娘怀里,眼睛不停瞟着卫百狩的表情,见他脸色越来越沉,她赶紧开口弱弱地辩解:“不、不能怪我!五仙教的蛇毒就是这样的,考验人的意志和变通能力,她醒不过来,就只能说明……”
卫百狩回过头来瞪了她一眼,她立刻抿唇闭嘴,不敢再说话了。
梦境中,精疲力尽的卫照雪再一次坠落。
她躺在冰冷的石块上,几乎丧失了爬起来的力气,远处的柔光仍在诱惑着她,等待着她的下一次飞蛾扑火。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差一点……
差一点?
真的是差一点吗?
卫照雪怔怔地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为什么要往有光的地方走?
那里一定是出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