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稍作停顿,视线在李旭与王佳之间轻轻掠过,语气谦逊而诚恳:
“李队、王教,您两位都是刑侦战线上的老將,经验丰富、见多识广。”
“早在你们破大案、打硬仗的时候,我恐怕还是个在蘑菇地里打滚、穿开襠裤的娃娃。”
“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纯粹是一些个人不成熟的推测,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两位前辈多指点、多包涵。”
他话音温和,眼神乾净,没有丝毫故作高深之態。
王佳与李旭不约而同地微微頜首,目光中流露出鼓励之色,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姜东略定心神,沉稳地接续道:“这份案卷,我也反覆研读了几遍。”
“结合刚才我们討论的內容,凶杀现场確实存在几处异常血跡。”
“虽然目前法医尚未完成比对,还不能断定这些血跡是否属於嫌疑人,但它们出现的形態、位置都非常蹊蹺,值得高度重视。”
他稍作停顿,声音逐渐压低,像是在与自己的思维对谈:
“我一直在想,凶手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侵入?”
“不仅手法极其残忍地杀害两名成年人,甚至连孩子都没有放过,导致其身受重伤、生命垂危。”
“这背后,究竟藏著怎样的动机和心理机制?”
他语气渐沉,继续说道:“当然,我们之前也討论过,这类案件很容易被归为“灭门”性质,
怀疑是仇杀或极端情绪驱动。”
“但根据目前排查的情况,死者夫妇社会关係相对简单,並未发现明显仇家或重大矛盾点。”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一如果真是仇杀,凶手为何连孩子都不放过?”
“孩子通常並不在成年人的恩怨纠葛中扮演角色,ta是无辜的。”
“究竟是什么,让凶手对孩子也痛下杀手?”
听到这里,王佳与李旭神情凝重,彼此对视一眼。
这个问题也正是连日来专案组反覆推敲的关键。
李队沉吟著接话:“是的,从作案手法来看,凶手在对孩子下手时几乎没有犹豫,手段乾净、
果断,甚至可以说异常冷静。”
王佳轻轻点头,语气沉重地补充:“这也正是我们最初倾向於『仇杀推断的原因之一。”
『如果是侵財类犯罪,嫌疑人通常不会轻易害命,更不会如此残忍地灭门。
“他们清楚,一旦出了人命,案件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公安机关必將投入全力侦办一一绝大多数罪犯对此心知肚明。”
姜东认真倾听,隨后略作思索,继续说道:“我想提出一个或许有些不同的思路:我们是否在一定程度上,“错误解读”了凶手对孩子下手的动机?”
王佳与李旭几乎同时抬起眼来看向他,目光中带著疑问与专注。“错误解读?你的意思是“
?”
姜东迎向他们探询的眼神,镇定地说道:“从犯罪动机学的角度来看,在非灭门类案件中,孩子通常不是凶手的主要目標。”
“除非,他的存在本身对凶手构成了某种威胁。”
他稍作停顿,继续冷静分析:
“当然,我们不排除精神障碍者无差別伤人的可能。”
“但本案凶手从侵入路径、行凶手法到撤离现场,整体过程思路清晰、步骤严密,表现出较强的预谋性和控制力,不太符合典型的精神病作案特徵。”
他语气逐渐变得坚定:“因此,我提出一种新的可能性:凶手与孩子之间,是否存在某种认知关联?”
“也就是说,孩子有可能认出凶手一一或是通过体貌特徵,或是通过声音、动作等细节。”
“凶手为避免事后被指认,出於灭口的自保目的,才对他下手。”
“从损伤判断,凶手对孩子出手果断、刀伤凌厉,几乎没留下任何反应时间,这也符合『迅速清除隱患的心理特徵。”
话音刚落,李旭陷入短时间的沉默,缓缓点头道:“这个角度確实新颖,也符合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