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面色微变,眼中不耐一闪而过。
她到底是将玉儿叫了进来,吩咐她在陆昭华跟前守着:“从前跟着奶嬷时总不见三姐儿害病,怎的到了你手上,受一点风就弄成这般样子?”
玉儿俯身告罪,不敢狡辩。
孙氏又是一顿数落,这才将目光投向陆昭华:“你父亲那儿还要人伺候,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冤家,我就不该指望的。”
她长叹一口,甩袖而去。
她最擅长说些埋怨的话语,典型的PUA,为了逃避责任罢了。
只要把一切都营造成别人的错,就能凸显她的贤良淑德。
从前每次孙氏如此,陆昭华总是要独自伤心一阵子的,即便两世为人,可她这一世到底是从孙氏肚子里出来的,又怎会不渴望母亲的关爱?
但现在她想清楚了,自然就不会再心生感伤。
听着外面脚步声远了,玉儿替陆昭华揉着肚子,出声劝慰:“夫人也是关心姑娘的身子……只要姑娘听话,多在夫人面前表现,她一定会待姑娘更好的。”
嗤,果然是领着谁的月银向着谁说话。
这些年来,每次孙氏这样,都是玉儿在跟前劝着哄着,这才让陆昭华把她看得很重。
但现在的陆昭华连孙氏的爱都不想再奢望,自然也不需要玉儿的宽慰了。
借着今日这一摊子事,陆昭华算是彻底明白,玉儿是养不熟了。
她干脆偏过头去,靠在玫瑰椅上不说话。
孙氏走后半柱香,陆昭华盘算着这会儿父亲应当是已经听说了二哥哥的事。
以她对孙氏的了解,寿安堂应该已经“唱”起来了。
她站起身子,牛饮了一大杯姜丝茶,便朝玉儿表示她腹痛好了:“母亲既安排了问安,那我这会儿就过去吧。”
果然。还没走到寿安堂呢,便听到里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陆昭华只当是不知情的,加快了步子走进去。
只见二哥哥陆风华已经回来了,正跪在寿安堂的堂屋内,默不作声。
陆昭华仔细瞧去,他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微微敛着,右眼角还有乌青。
孙氏坐在花梨木官帽椅上,左臂搭着把手,仿佛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她右手捏着帕子擦拭眼角的泪:“不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整个伯府竟没一样是顺的。”
众亲眷坐在四处不应声,面色复杂。
自孙氏进了忠义伯府,府上的幺蛾子就是一桩连着一桩。
尤其陆风华,隔三差五总要生出些事端。
不怪孙氏这个样,以己度人,谁摊上这些糟心事也要烦闷不已。
见众人不敢言语,孙氏干脆捂着心口哭出了声:“想来是我这个做宗妇的德行有亏,这是遭了天谴了。今日众族亲也都在这儿,干脆做个见证,就叫我自请下堂算了!”
自请下堂?!
众亲眷大惊失色,孙元娘更是猛地扑过来将孙氏抱着。
“我可怜的二妹妹诶,入了这侯伯府,外人只道你攀了高门,可却不知,你是受尽了苦,流干了泪。”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二哥儿不争气,这怎么能怪得到你头上?我看谁敢说你攀高门,我们今日必定要打上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