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风和日丽。
万炼山,万炼城,万炼塔。
青色巨舟悬於云端,舟內独立套间的轩窗前,陆归尘凭栏远眺,目光锁住那座接天连地的九重巨塔。
塔分九层,其形如刃直刺苍冥。五层之上便已没入縹緲云靄,顶层更似探入浩瀚苍穹,隱有滚雷之音闷响其间,盪起层层虚空涟漪。
凝视这器盟镇世重宝,陆归尘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震颤。过往所见所谓广阔天地,与此塔一比,竟如井蛙窥天;自身微末道行,更似蜉蝣之於沧海。
此刻方知,何谓大道煌煌,何谓一器镇世!
刘玉衡负手立於其侧,同样痴望著那巨塔,眼中热切满溢,语声带著无尽神往:
“此乃万炼塔!器盟镇世灵宝,自生器灵存乎其间。传闻此塔可炼化天地万物,纵是化神老祖误入其中,亦难脱樊笼。”
他顿了顿,侧首看向陆归尘,声音压低,带著器修特有的自豪与憧憬,“不过私下里,吾辈同道更愿唤它作——通天塔!”
“通天塔?”陆归尘眉峰微挑,目露探询,“刘师叔,此名可有深意?”
“深意?”刘玉衡哈哈一笑,手抚短须,“自然!一层一重天,一境一世界。自首层链气起始,直至五层化神止境,层叠而上,岂非便是那登天仙途?此塔,便是吾等器修问道之通天云梯!”
“那五层之上呢?”陆归尘遥指那没入雷霆的顶端,追问道。
刘玉衡笑容微敛,眼中闪过一丝敬畏与悠远:“五层之上,於我便是仙家秘境,云遮雾绕,不敢妄测。
老夫此生最大的奢望,不过是能亲睹那第三层『金丹境的塔內风光,四层元婴之境,已不做念想矣,更枉论四层之上了。”
他话锋一转,带著真诚的勉励看向陆归尘:
“然,贤侄你与我不同!璇璣宗袁宗主已然闭关冲境,一旦金丹证得,你这下代首徒自是水涨船高。他日结丹大道,未必不可期!或许,真有那机缘一窥上境神妙。”
“那就借师叔吉言了!”陆归尘拱手。
他拍了拍陆归尘的肩膀,“你是我看中,亦是我推荐。他年你宗先辈归途有意外,让你宗內排斥进修。但今时不同往日,只需你真就惊才绝艷,无人再敢行那鬼蜮伎俩。
今日之关,正是你崭露锋芒之际!老夫自信眼力不差,以你器道之才,或许难以盖压那三层金丹俊杰,但在此一层链气之中,前三甲必有你之名!”
刘玉衡眼中精光闪动,语气恳切:
“贤侄若能躋身三甲,器盟对我和王师兄推荐之功所赏,便是莫大机缘!若因贤侄之荣,助吾等筹得证丹资粮,结下此等善因,他日必有善果。”
陆归尘拱手,神色郑重:
“师叔知遇之恩,提点之情,归尘不敢或忘。此去定当奋力一搏,既为自己前程开道,亦不负师叔厚望,为宗门,也为师叔您,挣几分荣光与资粮!”
刘玉衡满意頷首:“好!大丈夫修道,正当锐意进取,抓住每一次通天际遇!若非当世那些九天高悬的老祖宗们日益看重少年天骄,愿倾力栽培,岂有你这微末小宗弟子踏足通天塔的机缘?时运在你,切莫辜负!”
两人言谈之际,陆归尘腰间进修令牌骤然嗡鸣,绽出璀璨金光,浮空指向那巍峨巨塔。
时辰已至。
刘玉衡当即陪同陆归尘步出套间,直至青舟甲板边缘。
白舟应念浮空,陆归尘一步踏上舟头,向刘玉衡深深一揖。
此刻,青舟之上其余三十余链气器修也纷纷踏上飞舟,化作道道流光,朝著那金色巨塔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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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交错间,万天枢、谢青梧等人微一頷首示意,皆神色凝肃,尽数投向那散发著洪荒气息的塔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