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妙娟说到这里,人就扑哧先大笑起来。还笑得在那里直不起腰:
“事情都到了这火口上,我的个大书记,亏得你,还去过什么大寨参观。走过南,又闯了北的大人物。管人家这么多干嘛!你是想做什么?”
“没有做什么啊。”
“只要他肯来投资。能够肯待到明天,最多还是后天,不就是要走人?再说呢,这里一不是旅馆,二也不是派出所,你何必去问人家,这些芝麻小事情?”
“那也是的。”
“人家是不是夫妻,於你於我,有什么关係?”
“不是我说的。”
“你那大蚊帐哦,算得了什么。我家的大红床单,都贡献出来了。还全新的呢。既然都送来了,就安安神神,让人家去睡它们吧。”
“你北佬没有说什么?”
“他敢说吗?见我三番五次,带起番薯,去那边请神。他担心的不得了。你要他的床单,只怕是要他的命,也会给我呢。”
“是吗?”
“那天说起要坐牢,你猜,他是怎么说的。”
“说什么了?”
“要是我哪天去坐了牢,他天天帮我去送红烧狗肉。”
“那真的是个好老公。你这辈子啊,有福了。”
“没有你,哪里有我的家。没有我的家,哪里会有这个好老公。”
“还想那些多余的做什么?要做的,就是要一心一意,想人家能留下来。要是能留下来,办好了厂子,那村里人才会有希望。
“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帐子,我的床单,都是大英雄了。要是东莞村里,弄出来一个博物馆,就先把它们,放到最重要的地方。”
“这也是值得的。再说什么其他,那都是假的。”
“看这些新床单,你没有嫁错人。”
“从这点看,人家北方大男人,就是比你们村里的,要强个上万倍。他看到我拿出来,一句话,没有多说。叫我就拿了过来。”
“没有说別的。”
“嘴里还嘮叨著。是哦,也是的。一个蛋鸡,都给人家杀了。难道还捨不得,放一些胡椒粉?”
老村长嘆了口气:
“做个人,就是要多多出门。人家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吗。出过门的人,真就是了不得。”
“是的。”
“什么东西,都能装得下,也看得开。等到哪天,我们有了钱,一定要多让大家,都出门去见见世面。”
“是要哪天有了钱,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都出一出门,去见一见,外头那些大世面才”
“自从出了这几趟门,我都觉得,自己老得快不行了。你年纪比我还要大。我看今后村里的担子,我挑,或者是你挑,都是不行的。”
“我也是这样想。”
“香港老板来了,人家嘴里讲的那些,什么生產线,標准厂房。还有什么电传,报关,海关,结算。”
“麦救济几个说的,我都有点了。”
“很多话,好多词,我也快听不明白,简直就是一头雾水。还得想想办法,找一找孙立新。”
“一定要赶快找。”
“以后我们村里,怕真的是要靠他出来,好好地弄一弄才行。”
老村长看面前的女人。想了想,自己早上刚掉了的第三颗牙齿,就说道:
“你说得太对了。跟他说了几次,还是不行。我想只有慢慢的,那火候上来了,才会自己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