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在辛长平要出发去府城的前一日,特地给自己批了假在家为爹爹送行。
上回是辛长平陪着辛盛去府城参加府试,这回辛盛则跟书院请了假,主动要陪着爹爹去参加乡试。
八月初杨怀恩出了孝便带着堂弟杨怀德和儿子杨继学去了京城,黎山书院教授辛盛的先生换了人,但依然是杨家的举人,上回杨怀德替辛盛设宴,这位先生也在座,自然对辛盛十分关照。
辛盛在书院的待遇,除了师娘的时常投喂没了,别的还是一概照旧,以他的天资和日常表现出来的刻苦,没人担心他请假会影响学业,自然是痛快的批了。
说起杨家之事,还有一事挺让人震惊的,六月初的时候杨继学之妻突然离开了潍县,走时的行李足足十几辆大车才拉下。
看那架势,潍县人本还以为是杨怀恩要进京了,众人还奇怪杨怀恩的孝期还没满,结果车队出发之时从杨家祖宅出来的只有杨继学之妻翟氏,便是她的一双儿女也只是在门口含泪相送,并不曾跟着同行。
后来才从杨家人嘴里露出口风,杨、翟两家竟然斩断了姻亲,杨继学与翟氏已然和离,从此两不相干。
辛家在潍县毕竟不是世家圈的人物,这消息他们当时并未得知,还是过了些日子杨继学上门寻辛长平喝酒,喝醉了之后哭着说出来的。
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才知道二人竟然从未心心相贴过
,杨继学一脸颓然的说:“此生不想再碰男女情爱,只愿好好抚育儿女长大成人成家,努力科举,将来做个好官,留下一丝清名,也算没在世间白活一遭。”
辛月知道此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五月末去杨家参加杨欣娘的生日宴时,席上碰见的杨芸娘为何面色苍白、眼眶浮肿,一副强颜欢笑的模样。
那时辛月被未来嫂子安排坐在杨芸娘身边,本是想托杨芸娘帮着看顾年幼的辛月,谁知杨芸娘全程恍恍惚惚,辛月曾出言关心问询过,杨芸娘只是摇头说无事,近来睡眠不好罢了。
想来那时候她爹娘就已经开始闹起和离了,所以她才那般状态。
夫妻既可能是世上最亲近的关系,也可能处成看似亲近但实际陌生的关系,听闻此事缘由,宋氏和辛月也很感慨。
只是辛月感慨的是,杨芸娘和她弟弟突然失了母亲,不论现代古代,夫妻不和,孩子都会受到很大的伤害。
而宋氏的感慨是,翟氏未免太过偏激,高嫁难道就一定好么?就好像胡娘子当初初嫁,便是高嫁,可那日子真心疼爱孩子的爹娘怎么舍得女儿去过?
宋氏忍不住摸着辛月的脑袋说:“月娘,将来嫁人,家世钱财不是第一位的,你能过得舒心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辛月闻言脱口而出:“要舒心自在,哪里能比在自己家舒心自在,娘亲,要不你就把我一辈子留在家里吧?”
宋氏第一次没有嗔辛月胡说,反而在沉思了一日后认真的和辛长平说:“夫君,将来给月娘在我们隔壁买间宅子,入赘不入赘的虚名我倒不在乎,但你说得对,在我身边我能看着月娘过得好不好,反正以月娘未来的资产,不用依附任何人都能富足的过一辈子,我瞧胡娘子那般潇洒肆意,也没什么不好。”
辛长平听了自然没有意见,点头说:“那咱们日常多观察,可有那虽家贫,但人品样貌都不错的儿郎,早早替月娘寻摸出来几个人选,过几年月娘大了,再问她的心意。”
辛长平要出发那日,辛长安与辛长康也赶着驴车来县城相送,车上还坐着辛丰收与族长辛祝。
过两个月辛氏商行丝坊的绸布将一次出货两千匹,这种大额交易是需要在衙门报备交税的,到时辛氏有蚕种之事将再也瞒不住。
虽然朝廷会护着交税的大商户,可若是辛家还是个白丁小族,说不好会不会有眼红的大族使出些下作手段来。
若是辛长平此次顺利取得举人功名,也能有些震慑力。
辛长平带着大家的期待坐着租来的骡车和儿子辛盛再次去了府城,落脚的客栈还是上回辛盛府试时住的客栈。
那五福客栈自挂上辛盛的案首喜帖后,生意好了何止一倍,这回乡试竟成了考生们争相入住的热门客栈。
第97章
辛长平和辛盛走进五福客栈的时候,大堂里面已经满座,店里跑堂的小二多了两个生面孔。
肖掌柜刚以客满为由拒绝了一个考生投宿,见着辛长平和辛盛,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去。
辛盛今年才考过府试,自然不可能现在就来考乡试,于是肖掌柜看向了辛长平道:“原来辛老爷竟是秀才公,失敬失敬,二位老爷随我来,特意一直留着间上房不接客,专门备着等您二位来住的。”
那刚刚被拒了的考生见后来的辛长平与辛盛被肖掌柜引着往楼上去投宿,心头火起,拦住肖掌柜怒道:“你这掌柜如何做的生意?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我可是先进店的,你说没有客房了,这后来的怎么就有客房了?来参加乡试的谁还不是个秀才了,难道你是觉得老爷我交不起房钱?”
“客人您误会了,消消气。”怕那人冲撞了辛家父子,肖掌柜连忙躬着腰拉着那考生到一边小声解释道:“您刚刚来问,本店确实是客满无房了,只是本店如今生意兴隆,全托了这二位老爷的光,所以不论何时店里都永远留着一间客房专给这二位老爷备着的。”
那考生听了这话,稍微收了点怒气,抬头看了一眼辛长平与辛盛,见二人虽然长得出众,穿着也只是普通,并没有什么富贵出身的装扮,不解的问:“他们是有什么来头,你竟然有生意都不做,要一直空着房等他们?”
肖掌柜指着店里墙面上最显眼的喜帖说:“去年我这店住客都不满三成,今年都是托了这喜帖的福,那二位便是今年府试的案首和他父亲。”
“原来这就是那十三岁的府试案首,倒是一副好样貌。”那考生闻言仔细看了辛盛几眼,叹了口气说:“好吧,既如此我再去别家问问。”
肖掌柜赔着笑把那考生送出店里,怕再节外生枝,连忙喊了一个小二去门外挂上客满的牌子,等他回来辛长平说:“肖掌柜,可是给你惹麻烦了?我们去别处住也可以的。”
“别别别!”肖掌柜连忙抢过辛长平的行李,生怕这两大福星跑了,一边拉着辛家父子往上走,一边说:“咱们可是说好了的,往后二位老爷和家人来府城,都得来我家客栈住,我这生意兴隆可全是靠小老爷,小老爷才华绝世,老爷今年乡试定也是手到擒来,我这店里又可再添一喜帖,父子二人同在我店里高中,岂不是佳话!”
辛长平谦虚的说:“我都考了几次,今次都是第四回了。”
肖掌柜抬头看了看辛长平的面色,肯定的说:“老爷面有红光,今次必中的!”
辛长平笑了笑,谢过肖掌柜道:“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