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的是女屠夫,可他们却离银月更近一些,本身就是他们在试图寻求银月的保护,哪里会多生事端去揣测他和林涵的关系?
只是这样的对话,放在外界或许会让他们感觉到羞耻,但在这里却只有羡慕,谁不希望能像林涵那样,打从一开始就被人保护着呢?
也不知道他是踩了什么狗屎运。
每个人都抱着各自的心思,继续在一片寂静中朝前走去,女屠夫也终于走到了她要到的目的地。
穿过相当漫长的走廊,林涵脚上这双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鞋子上早就变得黏糊糊,其余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或多或少地沾了些滴落下来的水珠,看起来有些狼狈不堪。
只有银月,他瞧着依然整洁无比,之前那样漫长的路程都没有让他的形象遭受一点半点的损伤。
林涵在银月的保护下,似乎同样比其他人好上太多,只是他脸色不好,看起来有点虚,在黄色灯光的映照下多少有种病入膏肓的病态。
林涵:不虚才怪。
先是受伤,又是受惊吓,心理压力大得惊人,林涵真的会很疑惑,他当初选的那三个标签难道都是摆设么?
到底为什么他会来到这个游戏副本,然后匹配到银月啊!
林涵在心底抱怨着游戏的不公,却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银月的身边,这是他目前所知道的最安全的地方。
经过下行的楼梯和漫长的单向通道,林涵他们在女屠夫的带领下完全地深入了地下室,走廊的尽头,是一个非常广阔的空间,铁栅栏内,听到动静的猪们抬起头,红色的瞳孔注视着面前的林涵一行人,看起来也是相当危险。
这些猪,和林涵之前在那个房间里看到的猪哥没什么差别,只是此刻的它们看起来并不如林涵印象中那般的无害,异样的红色瞳孔已经证明了它们和林涵认知中的猪不同,大概是能对他们造成威胁的野兽。
林涵不知道工厂加工的猪肉到底是投向何方的,但很显然,这里就是工厂的肉源地了。
肮脏的环境,四处弥漫的臭味,林涵还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工厂的主人一如既往地不在乎食品安全问题。
或许是因为林涵的皱眉,时刻关注着他的银月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用手心虚虚地捂住了他的鼻子和嘴,似乎这样就能将那些不太能容忍的恶臭味排除在外。
银月的手上有股清新的味道,有别于周围令人作呕的气息,林涵恍若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下意识地多呼吸了两口。
他的这点小动作又惹得银月心情大好,脸上也盈着怎么都抹不去的笑意。
这时候的林涵还是不怎么敢和银月对视,他总觉得过多地吸引银月的注意力只会加快他变得不正常的进程。
一切都变得很奇怪。
银月变得很奇怪,林涵自己变得很奇怪,连带着整个副本都变得很奇怪。
其余五个玩家或多或少地都在关注银月,试图看看对方在当下这种情况会做出什么应对,只可惜银月的脑子里似乎只剩下林涵了,根本没有地方能装下其他的东西。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女屠夫,也没有给那些安静沉默的不太正常的猪。
女屠夫也没有在意林涵和银月,她只是走向猪圈,在生锈的猪圈门打开时发出“嘎啦嘎啦”的声响的同时颠了颠手上那柄染血的屠夫刀,朝着离她最近的一头猪走了过去。
看起来凶残的猪在她面前并没有那么强势,开始一个劲地往后退,但由于偌大的猪圈其实被切割成了大大小小的方块,这些猪也完全没有地方逃跑,被逼到角落里无路可逃以后终于爆发了凶性,龇着牙就朝着女屠夫冲了过去。
林涵远远地就能看到那些猪张开嘴的时候,上下两排近乎惨白的獠牙,像是一口就能轻易地将骨头血肉全部咬碎。
这完全不是林涵记忆中那“无害”的猪哥,它们可以轻易地将普通人给撕碎。
都说猪是杂食动物,也会吃肉,但林涵想,他此刻所看到的这些猪们,大概是食肉动物了。
只可惜,看起来这般凶猛强壮的猪,在女屠夫面前却不值一提。
女屠夫一手朝前按,直直地摁在一头猪的头上,将它冲过来的势头完全止住,然后一刀劈下去,将旁边试图撕咬她腿的另一头猪活活劈开了脑袋。
猪的嚎叫声撕心裂肺。
女屠夫大概是为了给他们做示范,她只需要一头猪,所以那头依然被按着脑袋还在往前冲的猪被她掐着头直接扔飞了出去,脖颈折断的同时又摔进远处的猪圈中断了四肢,骨茬外露,鲜血横流。
旁边的猪感知不到同族的悲喜,张着嘴涌上去一顿啃食,鲜血四溅,只能听到利齿刮过骨头的声音,短短几分钟,猪群再散开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滩血迹。
人是非常能共情的生物,即便是听到猪的惨叫声,也能从中听出恐惧和疼痛并感同身受,有那么一瞬间,林涵的头皮发麻,像是自己也和那头猪一样不幸地被劈开了脑袋,又被撕咬得连渣都不剩。
女屠夫的表情依然冰冷,她又甩出去了几头猪,才彻底地把自己所处的猪圈中的猪给制服,然后便抓着先前被她劈开了脑袋的猪的蹄子朝外走着。
猪圈的门打开又关上,玩家们沉默地看着女屠夫将那头死透了的猪拖到了旁边的角落里,站在传送带边上将猪蹄子狠狠地穿透了铁钩子,吊在半空中拿刀开膛剖腹,剜去不要的脏器,然后看着被剖开了腹腔的猪吊在半空中微微晃悠着被送往了未知的地方。
林涵觉得他很可能知道它们去了哪里。
那是他刚进入游戏时所待的那个房间,那里出现的所有的猪的尸体都是从这里被运上去的,或许连带着他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