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之圣女殿下,您还真是与您的母亲……不一样呢。”
洛伦斯灰色的重瞳之底,晦暗不明。
“閒话,废话,拉扯无用的言论就到此为止吧,你此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奉那位教皇冕下的命令来治我这位水是圣女的罪?还是准备將我带回中央教廷,由审判庭来审一审我这个圣女的清白,又或者……”
纤细锋利的刺剑悄无声息的搭在了洛伦斯的脖子上,优雅的血族少女,西格丽德如同幽灵公主般悄然无息间出现在这宴会中,位於洛伦斯的身后。
“只是单纯的想来找麻烦呢?”
猩红如宝石般的眸子中闪烁著危险的光芒。
前后夹击,洛伦斯看似陷入到了绝对劣势,周围的宾客仍旧对於此处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香水,红酒,珠宝的光彩映射不到他们三人所在的世界。
主教不愧是主教,洛伦斯也並没有因为脖颈处的那一点微凉和刺痛而失態,他只是微微侧头,指间轻轻的点在了剑尖处。
“看来水之圣女殿下,在脱离教皇冕下视线的一段时间中,获得了一些很惊人的力量啊……”
“囉嗦。”
就当那纤细刺剑的寒意看似即將沁入颈脉,西格丽德眼中红芒骤盛之际——
洛伦斯周身的气息驀然变了。
並非爆发,而是一种极致的、近乎虚无的抽离。
以他指尖所触的剑尖为始,一种无法形容的灰白瞬息蔓延,不是冰霜,却比绝对零度更令人心悸,它吞噬色彩,湮灭声息,所过之处,连空间本身都仿佛褪成了古老壁画上斑驳的残影。
西格丽德那优雅的身形在这灰白浸染下,竟如被风吹散的緋色烟霞,连惊愕都未曾完全浮现,便无声无息地溃散消融,化作几点微弱红芒,旋即被那片绝对的灰白彻底吞没。
这根本就不是攻击,而是…“抹除”,仿佛她从未存在过。
宴会厅的喧囂、光影、酒香、乃至那些僵立的宾客,一切的一切都如同褪色的油画顏料,片片剥落,消散於无形。
整个世界被抽离,只剩下无边无际,亘古死寂的灰白,没有天,没有地,没有远近,只有一片虚无的空旷。
洛蓓莉婭感到脚下一实,低头看去,是同样灰白、光滑如镜却毫无倒影的地面。
她依旧保持著持杯的姿势,杯中那殷红的酒液却已黯然无光,如同凝固的陈旧血块。
她缓缓抬眸。
眼前的洛伦斯已彻底蜕变。
那身象徵权势的猩红主教袍无声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丝非帛的纯白织物,极其简约地披拂在身上,勾勒出修长而超越性別的轮廓,圣洁,却更显冰冷疏离。
他短髮疯长,化作流淌的银灰色,如月光下的冰泉垂落至腰际,髮丝间似乎有细微的灰色光尘无声洒落。
而最慑人的,是他身后缓缓张开的双翼。
並非传统意象中光洁雪白的羽翼,而是一对巨大羽翼丰满却呈现寂灭灰色的翅膀。
每一片羽毛都像是用死寂世界的灰烬精心雕琢,边缘泛著极淡的圣洁光晕,却更反衬出那种深入骨髓的虚无与冰冷。
翼展之下,细微的灰色光尘如同永恆的雪,无声飘落,还未触地便已消散。
他悬浮於这片灰白世界的中央,周身笼罩著一层淡漠的光晕,那张糅合了极致美丽与空洞的面容上,重瞳已化为纯粹无机制的浅灰,如同两颗打磨光滑的灰色水晶,倒映著同样灰白,同样空洞的洛蓓莉婭的身影。
神圣,却无生机;威严,却充斥死寂。
这便是天使之姿,却是背离了光明的、墮落的灰暗天使。
领域之內,绝对的寂静,连时间都仿佛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