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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秋（第1页）

秋意渐浓，窗外的梧桐树叶染上了深浅不一的金黄。高二上学期的日子，在平淡中悄然流逝。期中考试刚过，各科试卷陆续发下来，教室里弥漫着淡淡的纸张和墨水气味。

钟宁看着刚发到手的数学试卷，轻轻叹了口气，用手指弹了一下卷角。“还是没及格啊。”他小声嘀咕，语气里有些无奈，但并没有太多沮丧。他把卷子摊开，拿出红笔，开始认真地看着错题。

宋忻原把自己的满分卷子折好，放进文件夹，余光瞥见钟宁正对着一道几何证明题皱眉。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需要帮忙吗？”

钟宁抬起头，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好像又得麻烦你了。这道题我怎么都看不明白第二步是怎么推出来的。”

“这里要作一条辅助线。”宋忻原拿起尺子，在他的卷子上轻轻画了一条虚线，“连接这两个点，你看，这样两个三角形就全等了。”

钟宁凑近仔细看，眼睛慢慢亮起来：“原来是这样！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立刻拿起笔开始修改，“谢谢你啊，每次都这么耐心教我。”

“没关系。”宋忻原低下头，继续整理自己的笔记。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并排的课桌上，暖洋洋的。钟宁改完错题，长舒一口气，转头对宋忻原说：“下次我去画室，可以给你带点速写本上看到的有趣的东西。比如，窗外那棵梧桐树最近特别好看。”

宋忻原轻轻点头：“好啊。”

下午的语文课上，老师布置了一篇关于“秋日印象”的随笔作业，要求大家观察生活，捕捉细节。

第二天课间，钟宁注意到宋忻原对着摊开的笔记本出神，笔尖久久没有落下。

“写秋日随笔遇到困难了？”他轻声问，怕打扰到她的思路。

宋忻原微微点头：“不知道写什么。”她习惯性地自我否定，“好像什么都平平无奇。”

钟宁想了想，说：“我觉得你观察东西很细啊。”他指了指窗外，“要不，你看看外面？说不定能有灵感。”

宋忻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渐黄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几个女生说笑着走过，裙摆随风轻轻摆动。

“其实……”钟宁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们美术班这周末要去城郊写生，主要是画秋天的风景。老师还说，如果能有些文字记录创作灵感，会加分。”他期待地看着宋忻原，“你不是正好要写秋日随笔吗？要不要一起去？就……顺便帮我记点文字素材？”

宋忻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拒绝。和一群人出去？她最不擅长这种场合。

“那边很安静的，就是在野外画画、走走。”钟宁急忙补充，语气真诚，“而且你可以看到不一样的秋景，说不定就有东西可写了。我保证不让他们打扰你。”

宋忻原看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又看看钟宁期待的眼神，犹豫了很久，最后极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好。”

钟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笑得特别开心：“太好了！那我周六早上在校门口等你？”

“嗯。”

周六早晨，天气晴朗，秋风带着凉意，但也吹得人格外清爽。宋忻原到校门口时，钟宁已经等在那里了，背着一个大大的画板，旁边还放着一个轻便的折叠凳。

“给你带的，”他把凳子递给她，“野外坐地上凉。”

大巴车上，钟宁自然地坐在宋忻原旁边，和其他兴奋聊天的美术生不同，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偶尔指给宋忻原看某处特别好看的景色：“你看那片芦苇，风一吹像金色的浪。”

目的地是一片开阔的河滩，远处是层林尽染的山峦。学生们散开各自寻找角度作画。钟宁选了个安静的位置支起画板，宋忻原则在他不远处打开折叠凳，拿出笔记本。

她确实看到了与城市里不同的秋天。河水的流淌声，风中草木的沙沙声，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以及颜料与松节油淡淡的气味。她看着钟宁专注侧影，看着他如何将眼前的景色转化为画布上的色彩与线条。

偶尔，钟宁会停下来，走到她身边，不太确定地问：“你觉得这个远处的山色，我是用偏蓝的灰还是偏紫的灰更好？”

宋忻原会抬起头，仔细比较一下真实的远山和他调色板上的颜色，给出很直接的意见：“再灰一点，带点蓝。”

钟宁总会认真考虑她的建议，有时会采纳：“嗯，好像是更对。”然后跑回去修改。

中午，大家坐在河边吃自带的午餐。钟宁把妈妈做的三明治分了一半给宋忻原：“尝尝，我妈做的鸡蛋沙拉口味很好吃。”

阳光暖融融地照在身上，远处是同学们隐隐约约的谈笑声，近处是流水潺潺。宋忻原小口吃着三明治，感觉心情是许久未有过的平静。

回程的车上，很多人都睡着了。钟宁轻声问：“今天……有找到写随笔的灵感吗？”

宋忻原点点头。她翻开笔记本，上面已经零星记录了一些观察和感受。“谢谢你叫我来。”

钟宁笑了，笑容在车窗透进的夕照里显得很温暖：“该我谢谢你陪我来。”他顿了顿，语气认真起来，“其实你真的很会观察，宋忻原。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细节。”

宋忻原低下头，耳朵微微发热，心里那种暖意又悄悄弥漫开来。她看着窗外飞逝的、被秋色装点的田野，第一次觉得，秋天或许真的值得写一写。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校门口分别时，钟宁照例挥挥手：“周一见，同桌。期待读到你的秋日随笔。”

“周一见。”宋忻原轻声回应，看着他背着画板的背影远去，然后也转身走向家的方向。秋风拂过脸颊，带着凉意，却也吹动了笔记本里那些新写下的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