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宋忻原踏上飞往北京的航班时,京海某家喧嚣的酒吧里,钟宁正深陷于他人生中可能最糟糕的一个夜晚。
他是被同在美院、这次一起回京海的学长韩润声硬拖来的。韩润声比他大两届,性格外向洒脱,老家正好也在京海。他看出钟宁从昨天回来就魂不守舍、整个人像被霜打过的茄子,问又问不出所以然,便干脆采用了最直接的方式——借酒消愁。
“行了行了,别耷拉着个脸了,出来玩就开心点!”韩润声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卡座,二话不说就点了一堆啤酒和洋酒,“没什么是一杯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杯!”
钟宁酒量极差,和宋忻原属于同一挂的易醉体质。三杯高度数调制酒下肚,胃里还没什么感觉,脑子已经开始晕乎,心里那股憋了一整天的委屈、伤心、愤怒和自我怀疑就像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他低着头,眼泪无声地就掉了下来,砸在面前的桌子上。
韩润声正跟着音乐摇头晃脑,一扭头看见小学弟这副模样,吓了一跳,随即又觉得有点好笑。他拿出手机,偷偷拍了两张钟宁红着眼睛掉金豆子的照片存证,然后才凑过去,揽住他的肩膀:“喂喂喂,至于吗?到底怎么了啊我的好学弟?失恋了?”
钟宁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哭腔,颤抖着说:“我觉得……她根本不爱我……”
“谁啊?”韩润声一头雾水。
“不知道……”钟宁哽咽着,逻辑开始混乱。
韩润声:“???”这喝醉了连喜欢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了?
没等学长继续问,钟宁已经陷入了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模式,手指无意识地抠着酒杯上的水珠:“她平常……从来都没说过爱我……一次都没有……”“我……我特意提前忙完……想给她惊喜……跑去她家楼下等她……”“结果……我看到她喝得醉醺醺的……被别的男人抱着……”“我是不是……被抛弃了……”“但是那个人……看起来……确实比我成熟……比我厉害……”
韩润声听着他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哭诉,总算拼凑出一点真相。他看着平时在画室里潇洒自信、阳光开朗的小学弟,此刻为了一个“她”哭得这么惨,心里啧啧称奇:这得是爱得多惨啊?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一下下拍着钟宁的背:“好了好了,没事没事啊……”
钟宁却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我其实好想回她的消息……她今天给我发消息了……我好想回……但是我不行!”
“为什么啊?”韩润声不理解。
“因为我在生气啊!!”钟宁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委屈和固执,“我很生气!非常生气!她怎么能那样!她看不到我吗?!”
韩润声被他这逻辑弄得哭笑不得,脑子里灵光一闪,半开玩笑地说:“唉,我看啊,就你现在这怂样,光知道躲起来自己哭。我估计你那个女朋友,压根就不知道你在生气呢!”
这句话像是一把刀子,精准地捅在了钟宁最痛的地方。是啊,她那么冷静,那么理性,她可能根本就没察觉到他这点细微的情绪变化,或者,根本不在意?
这个念头让他的泪腺彻底崩溃,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哭得更凶了:“你的意思是……她根本不在意我?!她一点都不在乎我是不是生气……是不是难过?!”
韩润声被他哭得头皮发麻,简直想抽自己嘴巴:“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别哭了行不行?”
钟宁猛地甩开他的手,晃晃悠悠地站起身,酒精和情绪让他胃里翻腾得厉害:“我……我去洗手间……”
他跌跌撞撞地穿梭在拥挤喧闹的人群中,灯光闪烁,音乐震耳,一切都让他头晕目眩。就在他努力辨认洗手间方向时,视线不经意地扫过一个相对昏暗的角落卡座。
下一秒,他的脚步猛地顿住了,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那个卡座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把一个穿着性感的女生抵在沙发角落亲热,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而旁边,另一个女生正举着手机,笑嘻嘻地似乎是在录像。
那个男人,正是何胜昔。
酒精放大了钟宁所有的负面情绪和联想。昨天单元门口那一幕,宋忻原醉醺醺靠在他怀里的样子,此刻和眼前何胜昔放浪形骸的画面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