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温嘉月刚沐浴完,嬷嬷正替她擦拭着头发,又如往常一样劝她:“姑娘不必这般忧心,只要姑娘将所知道的都说出来,想来王爷也不会太过为难姑娘。”
若知情肯定如实告知,可她什么也不清楚,又能说什么。任她告知自己不知情多少遍,都无人信,温嘉月没有接话。
嬷嬷也没再继续,用布巾擦完湿发又拿了一件外裳给她披上,衣裳绯红,衬得肤色极好,她望了望面前这张清艳绝俗我见犹怜的容颜,忽然道:“姑娘既然留在王府,合该有些打算才好。”
这一个月相处下来,嬷嬷除了发现温嘉月性子极为温静,心思也是个豁达通透的。想那永宁侯如此绝情,换做旁的姑娘家想必要抑郁成结,可她没见面前的人露出半分被至亲抛弃的悲痛绝望,反而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不哭也不闹。
瞧着娇娇弱弱的,却透出些清韧。
她心底是认为这侯府二姑娘是个好姑娘,不该受困在这间屋子里,也担心她这样继续下去,将来必然是要惹怒王爷的。
嬷嬷平日也不多话,除了听祁王的吩咐要她将琴的事情交代,别的并不会多言,突然说这么一句话,不禁令温嘉月觉得奇怪,她缓缓转过头:“嬷嬷这话是何意?”
见她终于有些反应,嬷嬷忙凑上前道:“奴婢私心觉得,姑娘倘若真不知情,或许可以去跟王爷软个声认错。再者您如今既留在王府,将来也该是伺候王爷的,日子可还长着,您该好好为自己打算一番。”
温嘉月顿了瞬,随即心底一阵惊涛骇浪。
祁王心里原本就想着该如何杀了她才更解气,她若存了这等念头,那真是离死不远了。
光是想想都觉得惊悚!
“嬷嬷不妨换些旁的话劝人。”
外头那些流言如何,她不是不知道,想那徐家也曾给祁王传过几日流言,便被他狠狠报复回去了。如今自己与他的各种谣传,一个月后都未消沉,不知他心里该叠了多少恨意。
嬷嬷见她一副惶恐神色,忙道:“奴婢总觉得王爷对姑娘到底是有些宽容在的,您何不考虑考虑?”
这王府里从来都是冷冷清清的,若有个身边人能让王爷回府,也多半是好事。
“若姑娘有意,奴婢可。。。。。。”
她欲再多说两句,温嘉月却没有谈下去的兴致,坐到了榻前:“嬷嬷我有些乏了。”
嬷嬷并不急于一时,想着过两日再劝劝,便掩上门离开了。
温嘉月心里头还是被刚刚嬷嬷那些话给惊得还未回神,她心里很极为清楚的,祁王回来后之所以没有紧紧相逼,许是忙着别的事暂没有空来处理她,抑或他故意如此钓着她恐吓着,折磨她的心理,一点点击溃她的防线。
绝非什么宽容。
即便退一步讲,若祁王当真能饶了她,她也不可能为了讨好他,委身于他。
为了活命,她能做的便是尽量当自己不存在,不再惹起他的注意,那便是最好的结果。
圣上近来感染风寒病了一场,祁王代处理朝政,每每忙至亥时才出宫,圣上恩准祁王留宿宫中,但祁王雷打不动每日照旧回云乐坊。
这自然惹得圣上不悦,当即下令封了云乐坊。
第二日理事堂,朝臣们都在猜测圣上有立祁王为储君的心思,否则不会让其去赈灾笼络民心,又独独让他代理朝事。如今连云乐坊也封了,其用意也明显在让祁王收心。
气氛就格外的阒寂,好似闷压着什么,李承钰仿若不闻。
夜里,踩着下钥前的点出宫回了王府。
云乐坊被封,到底是不悦的,福宁趋步跟在后头,单瞧着那被风吹着猎猎作响的袍角,便知道明儿该又有一场头疼事了。
在踏进庭院前,那脚步忽地停在了廊下,福宁定睛一瞧,是伺候二姑娘的嬷嬷出现在前头。
“王爷。”
嬷嬷恭敬行礼,将近来的事都回禀了一遍,然后请罪道:“王爷恕罪,奴婢无能,未能劝动二姑娘。”
李承钰侧过头,目光朝那间屋子的方向看去,还亮着些光,约莫是还没睡的,当即转了步子。
嬷嬷自也瞧见了王爷的面色,心里不免一阵担忧。
温嘉月湿发未干透,此刻安静地坐在榻边,低垂着眸看着手里的书。这一个月她没出房门,因这格架子上有不少书籍,倒也能让她静心,打发些时间。
直到房门陡然被推开,看向走进来的身影,才松下的心绪立时又陡然提起。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起了身,虽有惊慌面上却不怎显,也没忘记行礼。
李承钰睨了眼,见她头虽披散着,衣着却穿得整齐,不由得奇怪:“怎么,知道本王要来?”
他这样问起,温嘉月不免想起一个月前的尴尬,也正是因此,她夜间睡觉不敢只着寝衣。她静立在一侧,视线低垂,不知去接应什么话,也担心说错话又惹得那厢恼了,遂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