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要选任山东、河南两省的官员,史可法的脸上涌出一股愁容。
他提议设立江北四镇,原因有二。
一,他不知道山东、河南的具体情况,仍旧以为闯贼兵抵淮上。
二,他手里没兵。
隨著京师被破,中枢不存,身为南京兵部尚书的史可法,名义上或许不是文官之首,但实际上,他就是。
可史可法能调得动谁呢?
在南京,有守备勛臣忻城伯赵之龙、提督操江诚意伯刘孔炤掣肘。
在江北,那四镇总兵,连马士英都不一定能指挥的动,更遑论是自己还是他们的政敌。
史可法,难吶。
“殿下,经理山东,可图北畿;经理河南,可固秦晋。臣亦知此法为上上之策。”
“然,山东乃建奴肆虐之地;河南乃闯贼聚兵之所。若意復此二省,非厚集兵餉不可为。”
朱慈烺知道史可法的意思,但他还是要问,“元辅的意思是,朝廷,无兵,也无餉?”
“是。”史可法很大方的承认。
“臣不敢欺瞒殿下,南京京营目前在册官兵人数有六万,但真实的数字是多少,臣不知道。”
“真实的数字中,有多少堪战之兵,臣也不知道。不过,臣估计,很有可能是,不尽人意。”
“现居南畿的四镇总兵,高杰、刘泽清本就是败军之將,毫无生机可言。黄得功、刘良佐,兵微將寡,兵疲马乏。”
“收復齐、豫二省,非是臣等不想,实是臣等无能,无法聚兵、集餉。”
说著,史可法跪地伏首,做请罪状。
朱慈烺缓步朝殿中走去,群臣隨之转动方向行礼,並不断调整角度,以確保始终面朝太子所在的方向。
殿旁的案上,燃著香薰。
先前殿门大开,空气流动,不曾察觉。隨著开始议事,殿门紧闭,不知不觉间,香气润物无声般淌进眾人的鼻尖。
燃香的盛具,是一尊小炉。敞口,方唇,颈矮而细,扁鼓腹,是按宣德年间的型制铸造的。
炉中香未燃尽,临近时,朱慈烺更觉香气宜人。
他轻轻用手敲了敲,“这铜製小炉,因是照宣德年间的形制所铸,故民间多称其为『宣德炉。”
“如今这宣德炉,北京的皇宫中是见不到了,你们可知是为何?”
王鐸回答道:“回稟殿下,圣上在位时,天灾不断,兵戈不止,以至粮储不足,国帑告罄。”
“为解困顿,圣上便下旨,凡皇宫中金、银、铜等器具,一概送往户部,熔铸成钱,以补国用。铜质的宣德炉,正在此列。”
“是啊。”朱慈烺嘆了一口气,“时挑野菜和根煮,旋斫生柴带叶烧。国事艰难吶。”
“元辅。”朱慈烺回身看向史可法,“请起。”
“谢殿下。”史可法起身。
“聚兵,需要用钱。军餉,本就是钱。说来说去,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钱字。”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朱慈烺不由得感慨。
“臣等有罪。”眾臣还要请罪,但被朱慈烺拦住,“不必如此。”
“先选派官员,钱粮的事,本宫自有打算。”
自有打算?能有什么打算?
眾臣疑惑的望了朱慈烺一眼,但谁都没开口唱反调。
太子毕竟年轻,將事情想的简单化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有励精图治的这份心,就是再好不过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