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硝瞳孔一震。
“奥林匹克有60%的人工智能与军备基础技术来自相柳,人鱼制造就是其中之一。”林熄说:“这不是什么秘密,相柳是全球最大的军火供应商,以相柳为首的一大批军火商在神奥双方之间倒卖军火武器,赚取双倍利益,你是雇佣兵,不可能不知道。”
贺硝没想到林熄会忽然提到相柳,眼底诧异划过,很快被他收起来:“所以,第三方利益推动你们互相包庇。”
“这是优等基因之间的和平,神州得利,奥林匹克得利,第三方得利,除非万不得已,为什么要打破这个局面?放弃既得利益,就是损失。”林熄下了定论。
贺硝明白了,但思绪还停留在林熄提到的那个代号上,林熄既然如此顺畅自然的说出了“相柳”,说明他与相柳的接触一定不少,贺硝很想问更多,但此刻贸然发问一定会让林熄起疑心。
沉默片刻,贺硝说:“我的问题问完了,你也有话说吧?”
船外风里陡然增大,行者与远山展开新一轮拉锯战,行者吸纳了海面的水汽,变得更加强大,8号台风过境,拳头大小的冰雹从乌黑的云层中下坠,远山带来的海底漩涡撞上喷发的岩浆,产生大型爆炸,电闪雷鸣,巨浪再一次吞噬了鲲鹏,甲板上应急灯忽明忽暗,海水翻涌,林熄双眼平静地注视着贺硝:
“你想要什么?”
贺硝身形一顿,林熄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甚至眼神中都没有猜测被证实的渴望,他不是疑问,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眼下红痣仿若滴血,惨白的闪电劈下一瞬,鲜红的血点凝视着贺硝。
远山1号已经越过海峡,却又顷刻间被行者逼回,行者紧紧跟随者远山的步伐,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又是一阵滚雷,贺硝压住林熄捏着酒杯的手腕,雇佣兵结实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目光变得具有侵略性,他直视着林熄,犹如猎犬看见猎物,在执行官敏锐的逼问下没有一点退缩或者害怕,林熄没有戴虹膜,只能看见他眼中的兴奋。
“我想要你。”
他的指尖摩挲着林熄手腕的伤痕,顺着手臂内侧向上攀爬,长期握枪磨出的茧子带起酥麻的触感:
“我要你的身边只有我,也只能有我,别他妈再在乎什么基因,我要你永远不再问出这句话,我会是你最忠诚最听话的猎犬,绝对服从。”
行者与远山再一次激烈碰撞,海底剧烈震动,数百米高的岩浆顷刻间喷涌而出,遇到空气中的污染源,炸出刺眼光芒,热带积雨云紫光明灭,暴雨如注,猝然连环喷发的海底火山让鲲鹏号船身巨震,贺硝在牡丹红落地之前接住它,玻璃做的小茶几旋即倾倒,碎裂在地,又是一层巨浪袭来,林熄翻上贺硝的身子,拽住他项圈,强迫他抬头:
“如果被我发现你是个无耻的骗子。”
“那就杀了我。”
贺硝把碎玻璃塞到林熄手中,尖端对准自己的喉头,他扬起脖颈,唇角露出笑:“动手吧,执行官。”
风雨惊心动魄,碎玻璃在贺硝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贺硝死死盯着他,眼睛眨都没眨,即将触碰到最脆弱的喉咙时,林熄松了手,血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贺硝头顶一凉,林熄将瓶中剩下的红酒尽数倒在他身上。
血红色的酒水流的到处都是,顺着贺硝胸膛往下滑,贺硝呛了酒,林熄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执行官很满意他的回答,贺硝扛过了一次暴风雨,行者抵住一次新生台风群的拉扯,依旧在海峡这边徘徊,黑夜交织出暧昧的乐章,掩盖了一切,只剩下赤裸裸的索求。
博弈结束,行者与远山暂时进入和平状态,但鲲鹏号的平面图上清楚地预测出它们接下来还会继续纠缠,林熄的腕带上发来九尾的信息,她计算出行者与远山或合二为一,形成10年来风力最大、破坏性最强的跨洋超巨型台风群,神州拟将其命名为“闻獜”。
短暂的平静后是更激烈的风浪,闻獜的形成时间早于预测,可怖的狂风与暴雨之下,连鲲鹏都开始微微颤动,红酒瓶摇摇欲坠,最终倾倒,红酒随着倾斜的甲板蜿蜒,弥漫起奇异香味,片刻喘息,贺硝跪坐在床上,打开一只纯白色金属匣,里面躺着一颗珍珠。
贺硝在海水激荡的海沟中看到那只凹凸不平的古生物,静静趴伏在变异鲨鱼的牙尖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中散发着暗红色光芒,数次接连撞击后依然稳固,贺硝从鲨鱼口中拔走了它,在它体内发现了一颗血红色珍珠。这颗珍珠体色呈现浓稠的深红色,无伴色,在各种角度光束照射下流动着艳红色晕彩,这些红晕变幻莫测,如同苍穹下火烧的云霞摄人心魄,远古变异深海螺赋予它如同绸缎一般的表面,它被命名为“沧海血月”。
“我看到那只海螺的时候,就知道它是独一无二的,打开它的时候,看到这颗血珍珠,就觉得应该属于你。”
“你看。”沧海血月悬挂在一枚小巧的金色夹子下,贺硝把那颗血珍珠举到林熄眼角,与他的红痣并排:“一样好看。”
林熄从他指尖取走了珍珠,穹顶的昏光透过半敞的浴袍,海面依旧不平静,即将黎明破晓,他们不会看见太阳,长发倾落在林熄肩头,他垂首看着贺硝。
他们在狂风暴雨中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