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萧菱秀有种得到宽恕的安心,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进门后,他又浅声道:“无需闭门,我感染了些风寒。你将食盒搁在桌案上,我会品尝,等明日我再告知你结果吧。”
正提着食盒踏入门口,萧菱秀听了这话,提着食盒手提的手微微一顿。她凝思了下,应了一声,边将食盒放置在那张檀木桌案之上。刚松手,那低闷又轻小短促的咳嗽声在安静的黑夜里极为清晰。
想要忽略完全做不到。她指尖微微捏紧,似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思索怎么做。也不过短短两数,心里就有了决断。
她不能放任他生病了也不管,至于用什么理由说服自己,那就是这人是她的试菜师,风寒生病会影响味觉,那品不出她菜的问题,那就会不利于她改进。
找到了合理照顾他的理由,萧菱秀毅然决然地转身直步走入内室。他好似也察觉到她的动作,用那沙哑又虚弱的声音驱赶她:“萧娘子留下菜就好,夜深,你还是回去歇息吧。”
可这赶人的声音如此无力,听在耳中,萧菱秀断然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大步穿过屏风,抬手撩起竹帘,“啪嗒”的竹串相碰,在夜里发出又脆又闷的声音。
抬眼看,她可以看见倚靠在榻上的人影由于她的闯入有几不可察的一僵。萧菱秀无视地走到一旁梨木矮几边,透过月光穿过窗棂缝隙的光芒,伸手精准地摸索到了上面的油灯。
又从一边摸到了火镰,将油灯点燃。瞬间整间屋子都被这暖黄的烛火慢慢笼罩。萧菱秀盯着那跳动的火苗好一会,才找回突然闯入男子房间的勇气。心都要在胸腔里打起了鼓,但她还是强迫自己淡定,不过是关心一下同屋檐下的友人。
也许是夜间过于静谧导致,她的听觉与嗅觉似乎变得格外敏锐。一旁略微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那充斥着清冽又浓郁的檀香味,又夹杂着些许他身上独特的甘松气息。
按住心头过于紊乱的跳动,萧菱秀忙转身,视线也不敢乱看,看一眼榻上的人后,见他略微垂着头,也没动。那乌黑柔软的长发没有用玉簪挽起,就自然地披着,像一头黑纱,在烛火照耀下,光亮如瀑。
鬓边的发丝微垂,恰好投下了一片阴影,堪堪遮挡住他的眸子。此刻,她望不见他的神色,心头跳又快了点。紧张,不安,尴尬,心慌,各种奇奇怪怪的情绪交杂在胸口,令她一时间脑袋也有点错乱。
不过她没让自己以这种傻样站在原地太久,果断走上前,可刚迈出两步,谢玖安的身形猛地紧绷,这昏暗中,她可以看出来的。但这并不能让她退缩,从她走进来那一刻起,她就必须要尽到自己作为友人的责任。
想着,她就不再犹豫走过去,俯视着他,虽看不见他的眼神,但起码他没有抗拒。还是他虚弱得放弃拒绝?
这些想法也不过一瞬,她抬起手,挪到了他的额前,能感觉到他似乎更僵硬了。手微顿,而后还是很快地将手背贴在了他那光洁的额头上,皮肤相贴那一瞬,温温热热的感觉像是滚烫的山芋猛地灼烧了她的手背一般。
她冷不丁地急忙收回,嘴上不忘开口说话,以此来掩饰自己现在的紧张:“谢,谢郎君。我无意冒犯,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发高热。若是有高热,我得帮你找个大夫看看,不然严重了可就有损身体了。”
一阵简短的安静。忽而她听到了他低沉又闷重的声音在轻轻嗯了一声。不知他是病了导致得不愿再多开口,还是因她的打扰而选择用沉默的方式来反抗。
无论哪种对于她来说都让她紧张,虽然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紧张。正打算说他貌似高热得去请大夫的话还没出口,那略微坐直了点的身影突然就有往外倒的趋势。
吓得萧菱秀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心头猛跳一下,手臂一伸,急忙接住差点掉出床榻的人,稍微用了力捞进了自己怀里。这种无意识的举动惊住了自己,她现在维持着一个极为尴尬,对于男女来说过于亲密的姿势。
就是她右手环住了谢玖安的肩膀,他的脑袋此时此刻靠在了她的肩头上。甘松的气息愈加浓厚了,像个霸道的侵袭者,强行钻入了她的鼻子里,使得她口鼻似乎都蔓延着独属他的味道。
手臂隔着他寝衣那层薄薄的布料正源源不断地感受到他如火一般滚烫的温度。颈窝处能清晰感觉到他粗重又温热的气息正随着他每一次呼吸的推送,一下下打在她的皮肤上,令她浑身绷紧发僵。
这种情况令她脑袋一下子有短暂的空白和慌张。此刻有只心慌慌的松鼠在胸口里不断叫嚣,怎么办,怎么办,他没有动,也没有反应,所以是怎么情况?
她该如何是好?
慌乱着,萧菱秀正打算动一下手臂,想要推动下他。哪知才动了一下,埋头在她颈窝的人就轻轻发出一声很低很低的哼闷,听出来有些难受和痛苦。
她猛然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