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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第2页）

秦景行握着手里温热的赤焰果，指尖能清晰感受到果皮的细腻光滑，心里却泛起一阵无奈的苦笑。他看着玄黓吃得津津有味、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窘迫：“你不觉得大师兄待我们……太过周到了些吗？”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被过度呵护的感觉，只能含糊地补充道，“这般细致入微的关怀，我实在有些消受不起，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玄黓嚼着嘴里的果子，闻言却是一脸莫名，眨巴着清澈的眼睛反问：“不止大师兄啊，二师兄、三师姐也都这样待我们，这有什么问题吗？小时候我们在昆仑山上，不管闯了多大的祸，大师兄都会帮我们兜着，不让师父责罚；二师兄会默默帮我们收拾烂摊子，把一切恢复原样；三师姐则会做我们爱吃的点心，来安慰我们。一直都是这样啊，我早就习惯了。”

原来如此，看来昆仑师兄姐们的纵容，并非只有大师兄一人。秦景行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道：“你们前三位师兄姐性子沉稳周全，行事稳妥，与后面几位师弟师妹跳脱不羁的性子截然不同，莫非是师门的教导方式有所不同？”

“因为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姐，是师娘亲手带大的呀。”玄黓咽下嘴里的果子，随口解释道，“我听柔兆师姐说，师娘觉得师父性子太过执拗古怪，说话又冲，怕教坏了孩子，就主动提出亲自带着他们三个。后来师娘不在昆仑了，我们这些年纪小的，才由师父加上三位师兄姐一起带大的。”

秦景行心中顿时了然，想起那位未曾谋面的昆仑师娘，轻声感叹道：“原来如此，想来师娘定是位温柔贤淑、心思细腻的女子，可惜已经过世了，不然真想见见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师娘只是离开昆仑下山了，又没过世。”玄黓闻言，当即皱起眉头，一脸莫名地看着他，语气带着几分疑惑，“而且师娘就是你娘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秦景行手里的赤焰果差点滚落在地，他惊得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说什么？”

“师娘就是当今长公主殿下李灵溪，也就是你的母亲啊！这事儿整个昆仑都知道。”玄黓以为他没听清，又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还带着点羡慕，“可惜长公主不当昆仑师娘、下山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昆仑了。我也就上次去洛都时，远远见过她一面，长得可真好看啊，气质也温柔。要是她能一直留在昆仑，也带我长大就好了。”

她自顾自地往下说，完全没注意到秦景行早已僵住的神情，以及眼中难以掩饰的震惊：“对了，你以后要是见到我师父，可得尽量避着点。他最讨厌秦将军了，总说秦将军是个‘不解风情的丑东西’，每次提起都气冲冲的，要是知道你是秦将军的儿子，指不定要怎么挤兑你呢……”

后面的话，秦景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僵坐在石椅上，手里的赤焰果忘了吃，满脑子都是“师娘就是你娘”这六个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几乎要将他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他从小只听父母偶尔提过，与昆仑家主有旧交，却从未知晓母亲竟曾在昆仑常住，还以“师娘”的身份，亲手带大了阏逢、旃蒙和柔兆三位师兄姐。这层突如其来的关系，让他对阏逢那过分的宠溺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却也更让他震惊得无以复加，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玄黓啃完最后一口赤焰果，清甜的果香还在唇齿间萦绕，她随手将果核扔进竹篮，指尖蹭了蹭嘴角的果渍。抬头见秦景行仍僵坐在石椅上，眼神呆滞、魂不守舍，连手里的果子都忘了动，眼珠忽然一转，心底冒出个捉弄他的念头。

她悄悄挪了挪身子，凑到秦景行身边，故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语气里藏着几分狡黠的笑意：“看你这反应，该不会连大师兄和二师兄，其实是长公主生的都不知道吧？”

“什么？！”秦景行猛地回神，惊得差点从石椅上弹起来，手里的赤焰果再也握不住，“骨碌碌”地滚落到地上，在落叶间滚出老远。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玄黓，满脸的难以置信——玄黓的二师兄他虽未曾见过，但大师兄阏逢看起来大约年长他十来岁，若真是母亲所生……母亲当年三十好几才生下他，这般算来，似乎也并非没有可能！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吓得他心跳加速，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玄黓强忍着笑意，努力憋出一本正经的表情，继续胡诌道：“当年长公主在昆仑的时候，生下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后来离开昆仑，嫁给秦将军之后，才生的你。恐怕是为了不张扬，给皇家留些体面，就没对外公开这两个儿子的事情，只有昆仑内部的人知道。”她故意顿了顿，目光落在秦景行的头发上，语气带着几分故作“担忧”的惋惜，“对了，二师兄也是个秃头。我听师父说这是李家‘传男不传女’的毛病，你看长公主头发就好好的，乌黑浓密。我估摸着，你以后说不定也会变成秃头呢……不过你也别急，我记得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是过了三十岁才开始掉头发的，你现在还有好几年的缓冲时间，到时候再想办法找些生发的药材，说不定还能补救。”

秦景行听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指尖轻轻划过发丝，生怕下一秒就会摸到光秃秃的头皮。他看着玄黓那副煞有介事、连细节都说得有模有样的模样，竟一时之间分不清这话是真是假——毕竟前一刻才刚得知母亲是昆仑师娘的惊天秘闻，此刻再听到这看似离奇的说法，竟觉得多了几分可信度，心中的慌乱愈发强烈。

“可、可陛下没秃啊！”他声音都有些发颤，手还紧紧地按在自己的头发上，像是在守护最后一点安全感，眼神里满是慌乱与不安，带着几分急切的辩解，“陛下也是李家的人，他的头发就好好的，乌黑发亮，一点都没掉！”

“你傻呀！其他人秃了还能让你知道？”玄黓翻了个白眼，故意装出一副“你怎么这么天真”的样子，语气带着几分笃定，仿佛自己说的都是不争的事实，“陛下是天子，要维持皇家的威严与颜面，就算真的掉头发，也会用精致的假发、华贵的发冠遮掩，怎么可能让外人看出来？你见过哪个天子顶着光头上朝的？”

“真、真的？”秦景行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心里的恐慌更甚，手摸头发的动作都变得僵硬，指尖微微用力，几乎要把头发攥下来。他眼神里满是绝望——连陛下都可能“偷偷秃头”，那自己岂不是更危险？李家这“传男不传女”的毛病，难道真的会落到自己头上？

玄黓见他彻底信了自己的玩笑话，嘴角憋得发颤，差点笑出声，却还是硬撑着点头，甚至还加重了语气，一本正经地补充道：“当然是真的！这都是上次大师兄陪师父喝酒，喝醉了之后偷偷跟我说的，还特意叮嘱我别到处传，怕影响了皇家的颜面，给长公主添麻烦。”

秦景行愣在原地，脑海里乱糟糟的，各种念头交织在一起：一会儿是母亲在昆仑山上，悉心带大阏逢和二师兄的画面；一会儿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大师兄光头的模样；最后竟不受控制地想到自己将来秃顶、头发掉光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连站都站不稳。

他沉默了半晌，才缓缓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失魂落魄地说：“我、我先回去了。”说完，便踉跄着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连掉在地上的赤焰果都忘了捡，满脑子都是“秃头”的阴影，以及母亲那一连串未曾告知他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