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中文

笔趣阁中文>待风归来时 > 第 4 章(第1页)

第 4 章(第1页)

“景行!”“师兄!”“师叔!”“监正!”

……

杂乱的呼喊声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钦天监的道士们纷纷持剑围拢,桃木剑的剑尖齐齐指向玄黓,剑身流转的灵光在日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每一双眼睛里都燃着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悲愤,那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以泄秦景行重伤之恨。

“滚开!”玄黓死死抱着秦景行不断下滑的身躯,喉间爆发出一声怒极的嘶吼,积压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砸落,重重砸在他染血的绯色官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她的声音因极致的焦急而沙哑变形,带着撕心裂肺的催促:“快点找医师!你们这群蠢货,还愣着干什么!想让他死吗!”

道士们被她语气中翻涌的戾气与掩不住的悲恸狠狠震慑,举剑的手齐齐顿了一下,眼中的敌意竟莫名弱了几分——他们从未想过,这个与他们缠斗不休的“敌人”,会为秦景行流露出这般痛彻心扉的神情。

其中一名鬓角染霜的年长道士率先回过神,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转身朝着停靠在岸边的官船疯了似的狂奔而去,声音因极致的焦急而嘶哑得几乎破音:“快请随军的医师!监正重伤垂危,十万火急!”

玄黓无暇顾及周遭的动静,低下头,颤抖着抬手,指尖轻轻拂过秦景行冰冷的脸颊。他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连唇瓣都失去了血色,唯有沾染的血迹还带着温度。她的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混杂着滔天的悔恨与细碎的怨怼,像在对他倾诉,又像在自我谴责:“秦景行,你醒醒!秦路!你别吓我……你这个蠢东西,谁让你替我挡的?我用得着你挡吗?当年在江州你就爱多管闲事,现在还是这样……”

秦景行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他艰难地掀开沉重如铅的眼皮,漆黑的眸子里一片涣散,连聚焦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茫然地望着虚空。他张了张嘴,喉咙里挤出几声微弱的气音,像是想说什么,却终究被涌上来的血气堵了回去,没能发出完整的音节。下一秒,他的头一歪,重重靠在她的颈窝处,身体彻底软了下去,连呼吸都变得若有若无,只剩温热的鲜血还在不断涌出。

“秦景行!秦路!!”玄黓抱着他失声痛哭,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滑落,滴进他的衣领里。心中翻涌的悔恨与怨怼几乎要将她淹没——恨自己刚才的莽撞,恨自己被执念冲昏头脑,错把他舍命的守护当成阻碍;恨自己明明这十年里,无论踏遍多少险地、经历多少生死,都从未真正将他从心底抹去,却偏偏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与他重逢,甚至亲手给了他致命一击。那柄寒铁短刃是她刺进去的,此刻却像插在自己的心上,痛得钻心。

她一把扯掉头上碍事的幕篱,银簪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乌黑的长发瞬间被海风掀起,如墨色的绸缎般披落在肩头,露出一张清丽却沾满泪痕与血污的脸庞。姝丽的眉眼间褪去了所有伪装的冷漠,只剩下蚀骨的痛色与压抑的戾气,原本藏在幕篱后灵动的眼眸此刻红得吓人,像是盛着两簇燃烧的火焰。

周围的道士们齐齐倒抽一口冷气,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错愕——谁也没料到,刚才那个出手狠辣、招式凌厉、与他们缠斗不休的“神秘修士”,竟是个容貌绝美的妙龄女子。更让他们费解的是,她为何会对秦景行有这般深切的情感?

玄黓无暇顾及他们的反应,所有的心神都系在怀中的人身上。她俯身将秦景行打横抱起,他的身躯沉得惊人,腹部和后背的伤口还在不断冒血,温热的鲜血浸透了她的衣襟,黏腻的触感紧紧贴着皮肤,像烙铁般滚烫,让她的心一阵阵发紧。她的手臂因克制着用力而微微颤抖,脚步却稳得惊人,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避开尖锐的礁石,不敢有半分颠簸,生怕哪怕一丝震动,都会牵动他的伤口,夺走他最后一丝生机。

“让开!”玄黓冷喝一声,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抱着秦景行径直朝着官船走去。周身散发出的寒气仿佛能冻结空气,让周遭的海风都似凝固了几分,连呼啸的浪涛都像是绕着她走。

几名年轻道士下意识地举剑想要阻拦,却被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逼得连连后退。那眼神太过骇人,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仿佛只要再上前一步,就会被她挫骨扬灰,连魂魄都留不下。他们看着她怀中气息奄奄的秦景行,看着她衣襟上与他同源的血迹,终究没敢再动,只是满脸警惕地持剑跟在身后,目光死死锁着她的背影,如同盯着一头随时会爆发的猛兽,既忌惮又不敢远离。

踏上官船的甲板,随军的医师已经提着沉重的药箱匆匆赶来,花白的胡须都在剧烈颤抖,身后还跟着两名端着铜盆热水、捧着纱布药瓶的学徒,脚步慌乱得险些被甲板上的绳索绊倒。

玄黓小心翼翼地将秦景行放在船舱内侧铺着锦缎的软榻上,指尖轻轻拂过他苍白的脸颊,看着医师颤抖着手剪开他染血的绯色官袍。布料被剪开的瞬间,腹部那道狰狞的伤口赫然暴露——寒铁短刃插入的位置极深,周围的皮肉早已翻卷,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染红了身下的锦褥。

“这位娘子,麻烦您让一让,”医师神色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额上渗出的细密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这短刃必须立刻拔出止血,再晚片刻,监正怕是要血竭而亡了。”

玄黓往后退了半步,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医师的动作,连呼吸都忘了。

医师深吸一口气,稳稳握住短刃的刀柄,缓缓往外拔动。刀刃与血肉摩擦的滞涩感清晰可辨,让旁观的玄黓都忍不住浑身发颤。

秦景行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眉头死死拧成一团,额上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浸湿了枕巾。他的嘴唇动了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泄出一丝微弱的气音。

玄黓的心也跟着狠狠揪紧,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气息惊扰了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哽咽。

短刃彻底拔出的瞬间,鲜血“噗”地一声喷涌而出,溅得医师的衣袍上满是血点。医师早有准备,立刻用干净的纱布死死按住伤口,又迅速撒上特制的止血药粉。药粉接触伤口的瞬间,秦景行的身体又是一阵剧烈颤抖,医师动作麻利地用绷带层层缠绕,将伤口紧紧裹住。

处理完腹部的伤,医师顾不上歇口气,又转而处理他后背的伤口。当染血的衣料被掀开,那道从右肩延伸到腰腹的伤痕全然暴露在眼前,让玄黓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伤深可见骨、皮肉翻卷,里面还嵌着细碎的礁石碎屑和墨须章鱼的墨黑色毒液,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显然毒素正在蔓延。

医师拿出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挑出伤口里的异物,每挑一下,秦景行的身体都会不受控制地颤抖。随后,医师又用烈酒清洗伤口,辛辣的酒精刺激着残破的皮肉,让他发出压抑的闷哼。玄黓看着这一幕,心疼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唔……”

一声微弱的闷哼突然响起,秦景行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依旧有些涣散,茫然地在船舱里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聚焦在玄黓的脸上。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虚弱得像风中残烛,几乎细不可闻:“阿壬……你又骗我……”

玄黓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眶瞬间红得发烫。当年在江州山间的温泉边,她骗他说处理完师门事务就去洛都找他,结果一去不回;如今重逢,她又瞒着他身份,甚至为了夺异兽魂魄,亲手刺了他一刀。这“骗子”的罪名,她竟无从辩驳。

她吸了吸鼻子,故意板起脸,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语气带着故作强硬的嗔怪,尾音却忍不住发颤:“我就骗你!就骗你!谁让你蠢兮兮的,非要替我挡那一下?我自己能躲开,用得着你多管闲事!”

他看着她,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而扭曲变形,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迹。他费力地抬起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只抬到一半就没了力气,重重落下:“我不挡……你会受伤……”

“你管我!”她别过脸,不敢看他那双盛满温柔与疼惜的眼睛,怕自己一看到就会溃不成军。声音里的强硬瞬间崩塌,带着浓重的鼻音,“快别说话了,医师在给你治伤,省点力气,不然真死了活该!”

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