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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第1页)

玄黓纵身跃下官船的刹那,狂暴的狂风裹挟着密集如注的暴雨狠狠砸落,雨珠坚硬得如无数冰针刺在脸上、身上,刺得人睁不开眼,视线被厚重的雨幕切割得支离破碎,连近在咫尺的海面都变得模糊不清。甲板上众人只瞥见一道裹着莹白灵光的纤细身影坠入茫茫黑暗,没人看清她并非直接跳海——在官船下方数丈处的船腹位置,正系着一艘钦天监弟子平日用来勘察近海潮汐、记录水文的小木艇。那艇身虽窄小简陋,仅能容一人屈膝而坐,却足够承载她的重量,在风平浪静时算得上稳妥。

她足尖在船舷边缘轻轻一点,借着这细微的力道,身形如柳絮般轻盈飘落,稳稳落在小艇中央,身形未晃分毫。原本固定在艇边的船桨,早已在先前的巨浪拍击中被狂风卷得无影无踪,但她浑不在意,反手抽出腰间佩戴的短刀,抬手利落斩断系船的粗麻绳,绳结断开的瞬间,指尖灵力汹涌而出,如奔涌的水流般源源不断注入艇身。小艇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托举着、推送着,瞬间如离弦之箭般冲破浪头,朝着罗盘指针指引的怀州方向疾驰而去,船尾激起两道细碎的白浪,在墨色的海面上划出浅浅的痕迹。

可这小艇本就为风平浪静的近海勘察设计,船板单薄得能隐约看见水下的影子,船底更是没有破浪的龙骨,只靠简单的木架支撑,哪里经得起远海狂涛的反复折腾。不过半个时辰,天际原本稍缓的云层再次翻涌,滔天巨浪如墨色的山峦般崛起,狠狠拍在艇身,将小艇掀得左摇右晃,幅度大得几乎要倒扣过来。玄黓死死攥着艇舷,才勉强稳住身形。小艇的木板接缝处早已被海水泡得发胀变形,此刻在巨浪的冲击下更是裂开数道细缝,冰冷的海水顺着缝隙汩汩渗入,很快便在艇底积了半艇,漫过了她的脚踝,刺骨的寒意顺着肌肤蔓延至四肢百骸。

玄黓低头看着小艇在浪涛中如同无根浮萍般起伏跌宕,每一次颠簸都让她的心跟着揪紧。没过多久,艇身突然发出“咔嚓”一声刺耳的脆响,一道尺许长的口子从船尾迅速蔓延至船中,破碎的木屑随着海浪漂浮散开,艇身肉眼可见地朝着两侧歪斜,眼看就要彻底解体沉没。

她下意识回头望去,身后的官船早已在雨幕中没了踪影。但以她此刻尚存的灵力,若是转身催动术法原路返回,虽会耗费些力气,却也并非难事,总能平安回到官船上。

可玄黓咬了咬牙,终究没有回头——秦景行在榻上气息奄奄、脸色惨白如纸的模样在脑海中反复闪现,染血的纱布、虚弱的喘息、还有他抓着自己手时冰凉的温度,每一幕都像鞭子般抽在她的心上。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纵身跃起,弃了即将解体的小艇,双脚在倾斜的艇身借力一蹬,运起昆仑秘传的轻身术。足尖精准点在浪尖,借着那转瞬即逝的力道,在狂风暴雨中疾驰狂奔,烟霞色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

起初,她还能借着丹田内充沛灵力的支撑,足尖每一次点在浪头,便借力向前掠出数丈,身形轻盈得仿佛要乘风而去。可随着时间推移,体力在持续的奔逃与狂风的消耗中渐渐透支,丹田内的灵力也濒临枯竭,原本流转自如的灵力变得滞涩难行。每一次催动术法,都觉得经脉像是被烈火灼烧般刺痛,双腿更是抖得几乎站不稳,足尖点在浪尖时,甚至会因无力支撑而微微下陷,冰冷的海水瞬间漫过脚背,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她咬着牙,颤抖着掏出身上所有法宝,试图寻得一线助力。

最先摸出的是那支伴随自己多年的骨笛,笛身由千年兽骨制成,泛着温润的光泽。她将笛口凑到唇边,用尽全身力气吹奏起来。以往只要这清冷的笛音响起,周遭数里内的游魂野鬼都会闻声而至,乖乖听她差遣。可此刻海面上除了翻涌的浪涛,只有几尾受惊的小鱼猛地跳出水面,晃了晃银白的尾巴便又扎进深海,连一丝微弱的魂魄波动都没有——想来是这狂风暴雨太过猛烈,连无主的孤魂都躲进了深海沉船或暗礁缝隙中避祸,不敢轻易现身。

玄黓气得指节都攥得发白泛青,指骨因用力而隐隐作痛,却也只能将骨笛悻悻塞回怀中,指尖因恼怒与失望而微微发颤。这骨笛是她及笄时师父所赠,跟着她闯过无数险境,从未像今日这般无用。

她又往袖口一掏,抖手展开随身的万魂幡。这幡面由千缕阴丝混合怨魂之气织成,呈暗沉的灰黑色,平日里只需轻轻晃动,便能引动万千魂魄凝聚成形,威力惊人,曾帮她击退过不少强敌。此刻幡面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边角被吹得剧烈翻飞,却空空如也,连半点阴气都引不出来,更别提召来魂魄。玄黓心头一沉,瞬间想通了关键——这万魂幡本就依赖地脉阴气或怨魂之气催动,可在这茫茫大海上,水脉纵横,阳气鼎盛,阴气稀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幡子自然没了用武之地,成了一块普通的破布。她甚至不用细想便能断定,即便自己拼尽全力催动丹田内仅剩的灵力,强行召出幡中封存的冤魂厉鬼,在这阳气鼎盛的海面上,那些魂魄也撑不了片刻便会被阳气灼伤,除了白白耗费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拖垮自己的身子,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她恨恨地将幡面快速卷好,甩到身后背紧,腰间的幡带勒得她脊背生疼,布料摩擦着被海水浸湿的皮肤,带来阵阵刺痛,可这点痛却远不及心底翻涌的焦灼。

最后,她摸出腰间的缚妖索。这绳索由千年蛟筋混合阴蚕丝炼制而成,能捆住千年妖物,任其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可眼下除了涛涛巨浪和偶尔掠过的海鸟,连个可捆的目标都没有,绳索只能在风中软塌塌地垂着,被雨水打湿后愈发沉重,反倒成了累赘。

玄黓长长叹了口气,胸口因挫败而剧烈起伏,将缚妖索也胡乱收了起来。指尖冰凉得像块寒玉,心底的绝望又深了几分,仿佛被这无边的海水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一道数丈高的巨浪突然从侧面猛地拍来,如同一堵漆黑的城墙轰然压向她。浪尖泛着惨白的泡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玄黓猝不及防,躲闪不及,“扑通”一声被巨浪狠狠卷入冰冷的海水里。咸涩刺骨的海水瞬间灌进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疼痛。刺骨的寒意顺着毛孔钻进骨子里,冻得她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四肢也开始僵硬。她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可海浪像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往漆黑的深海拖拽,仿佛要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

“不能死!秦景行还在等我!”一个念头如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开,让她瞬间找回了几分力气。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借着疼痛带来的清醒,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催动丹田内残存的灵力,硬生生从浪涛中跃了出来,狼狈地落在一块漂浮的断木上。那断木是先前失事船只的残骸,表面还带着焦黑的焚烧痕迹,边缘粗糙得硌人,却好歹能让她暂时借力。

还没等她喘口气,平复一下急促的呼吸,又一道更高的浪头裹挟着风雨袭来,如凶猛的巨兽般将她再次卷入海中。这一次,灵力几乎耗尽,她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意识开始模糊,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只想就此沉下去,再也不醒来。

“我才不要和秦景行那个混蛋死在一起!”强烈的执念突然在脑海中炸开,带着几分不甘与倔强,让她猛地清醒过来。她狠狠咬着下唇,咬得嘴唇渗出血来,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刺激着她的神经。借着这股狠劲,她再次拼尽全力从海中跃出,重重跌坐在一块更大的船板上。这船板足够宽阔厚实,暂时能让她稳住身形,不至于被轻易掀翻。

“我真是疯了……”玄黓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海水,指尖划过冰冷的脸颊,眼眶竟有些发热,委屈的哽咽从喉咙里溢出,“是你自己要替我挡异兽的攻击,又不是我逼你的;现在又是你自己晕船伤重,关我什么事……我何苦冒着性命危险来救你……”

话虽这么说,可只要一想到秦景行躺在榻上苍白如纸的脸,想到他气息微弱时额间滚落的冷汗,想到他说起长公主府西府海棠花时眼底闪烁的细碎星光,想到他握着自己的手、轻声说“以后来洛都,多了个歇脚的地方”时的温柔笑意,她的心就软得一塌糊涂,狠不下半分放弃的念头。那些往日里被她刻意忽略的细碎温柔,此刻竟成了支撑她对抗狂风巨浪的最强力量,比任何法宝都管用。

她紧紧攥住掌心的青铜罗盘,指尖传来罗盘温润的触感,那是青铜经过岁月打磨的温度。盘面上的指针依旧坚定地指着怀州方向,没有半分偏移,针尖萦绕的莹白灵光虽比先前黯淡了许多,却像暗夜里的萤火,始终没有熄灭,执拗地指引着方向。

每隔一段距离,她就会强撑着运起残余的灵力,对着罗盘轻轻一点,发出一道昆仑弟子间专用的紧急联络讯号——那是一道带着特定频率的灵力波动,只要在大师兄阙逢的感知范围内,他定能察觉。可一次、两次、三次……罗盘始终静悄悄的,连一丝微弱的回应波动都没有。没有回应,便意味着她离怀州还远得很,远到阙逢的灵力感知都无法覆盖,更别提及时赶来救援。

玄黓扶着漂浮的船板喘息片刻,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喉咙里干得冒火。目光扫过茫茫无际的海面,天空依旧昏暗如墨,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细密的雨丝斜斜交织成网,放眼望去全是翻涌的黑色浪涛,看不到半分陆地的影子,连一只飞鸟都见不到。心头的焦灼愈发浓烈,像一团烧得正旺的火焰,顺着血管蔓延至四肢百骸,烧得她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灵力已所剩无几,仅靠残存的力气催动轻身术在浪尖狂奔,迟早会彻底力竭,坠入这冰冷的海中,再也浮不起来。她咬了咬牙,抬手狠狠抹去脸上的雨水,指尖微微颤动,下定决心调动起体内属寒的本源灵力——这是她最后的底牌,虽会透支元气,却也是眼下唯一的生机。

她深吸一口气,将颤抖的掌心贴在冰冷的海水上,口中快速默念昆仑冰系术法的法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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