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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第2页）

他愣了一下，随即被气笑了，连带着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还是忍不住反驳，声音里带着几分哭笑不得：“阿壬，你这是什么道理？合着我在你心里，就只配被看脸？当年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看不出来？”

“不然呢？”玄黓挑眉看他，语气坦然得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当年你病恹恹的，一阵风就能吹倒，又没现在这钦天监监正的威风，若不是看你还算清秀，眉眼顺眼，我才懒得陪你在山上耗着那么久。”

这话自然是故意气他。当年他咳着血还强撑着护她下山的模样，他红着脸将贴身玉佩塞给她时的局促，他浸在温泉中小心翼翼搂着她腰的温柔……哪一个画面，是只凭“清秀”就能让她记挂十年的？可这些藏在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她偏就不说出口，只想看他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秦景行却当了真，皱着眉瞪她，眼神里却没多少怒气，反倒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你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般牙尖嘴利。”

“彼此彼此。”玄黓耸耸肩，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触到他微凉的手背，连忙收回手，语气也正经了些，“刚醒就说这么多话，不怕伤口裂开？医师可是再三叮嘱，说你得静养，不能动气也不能多言。”

他却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掌心因常年握笛、持刃留下的薄茧，眼神瞬间认真起来，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郑重：“阿壬，别再走了，好不好？”

玄黓心头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意交织着涌上来，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他的手掌微凉，力道不算重，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他的目光灼热而恳切，像是要把这十年的思念都融进眼神里，带着不容回避的认真：“你师姐柔兆如今是皇后，我父母与你师父是旧识。洛都有我，有昆仑的故人，你不必再四处漂泊了。”

船舱外的海风轻轻拍打着船板，发出“啪嗒”的声响。

玄黓望着秦景行眼中满溢的期待，那期待像细碎的星光，亮得让她心头发涩。她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与怅然：“秦景行，从一开始我就是玄黓，是昆仑的弟子，我有师门的责任，与你立场不同，我的路在山川湖海、险地秘境，不在洛都的宫墙里，也不在你那钦天监的案牍前。”

秦景行的眼神瞬间暗了暗，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撑着被面的手紧了紧。但他终究没松开她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执拗的坚持，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委屈：“这些我都知道。可洛都也有山川湖海给不了的东西，比如安稳的落脚处，比如熟悉的故人……比如…比如…我？”

听着秦景行这带着几分笨拙的挽留，玄黓忍不住嗤笑一声，伸手戳了戳他还缠着厚厚纱布的腹部，故意加重了几分力道。

“嘶——”秦景行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额上刚褪去的细密冷汗又冒了出来，顺着鬓角滑进衣领，脸色也白了几分。他下意识地松开攥着她的手，转而死死捂着伤口，疼得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玄黓收回手指，挑着眉梢，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你还是乖乖躺着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别说让我留下陪你，就是让我给你端茶倒水、揉肩捶腿，甚至陪你逛遍洛都的大街小巷、看遍满城的花灯，都成。”

秦景行的脸色瞬间涨红，一半是疼的，一半是气的，捂着伤口喘了好几口气，愣是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只恨恨地瞪着她，眼神里却满是无可奈何，连一丝真怒都没有。

玄黓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心情颇好地站起身：“你先躺着歇着，我去叫人来伺候你，总不能让你这重伤号自己换药喝水。”

“你要走？”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紧张，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漆黑的眼眸里写满了惶惑，像怕她一转身就会再次消失，又是十年杳无音讯。

玄黓挣了挣手腕，没挣开，只好无奈道：“不走。我正好也要去洛都办点事，蹭你的官船省得我自己找渡口、雇马车，又省力又安全，多方便。”

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像蒙尘的星辰被骤然拭去尘埃，璀璨得晃眼。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些，却依旧没完全放开，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连苍白的脸颊都染上了几分血色，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欣喜：“那正好，到了洛都我带你去吃最有名的桂花糕，就是当年你说想吃的那家，这么多年一直开着……”

“行了行了，别贫了。”玄黓笑着打断他的话，趁机抽回手，指尖还残留着他掌心的微凉触感，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让她心头微微发痒。“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不然到了洛都，怕是还得让我再像今日这样抱着你下船，到时候丢人的可是你。”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没回头看他的表情，却能想象出他此刻又气又笑、却无可奈何的模样。

推开门，甲板上的道士们正垂手侍立，一个个站姿笔直得像被钉在原地的木桩，连脑袋都微微低着。见玄黓出来，众人齐刷刷地绷紧了身子，下意识地挺直腰板，眼神里满是混杂着敬畏与警惕的复杂情绪，连大气都不敢喘。

玄黓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之前那个领头的青年道士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过来。”

那道士连忙上前一步：“娘子有何吩咐？”

“派人进去照顾你们监正，按时换药喂水，盯着他别乱动，更别让他多说话——医师的叮嘱你们该还记得。”她吩咐道，顿了顿又补充，“另外，给我找间空舱房，要安静些的，我要休息。”

“是！”那道士应了一声，刚要往船舱里走，就被玄黓叫住：“等等。”

她眼珠转了转，故意提高了声音，确保舱内的秦景行能听得一清二楚，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的威胁：“他要是敢瞎折腾、不听话，你就告诉他——等我休息够了回来，就扒光他的衣服，让他光着身子在甲板上吹海风，好好清醒清醒。让他自己掂量着办！”

那道士的脸色瞬间一僵，显然没料到这位貌美的娘子竟如此直白泼辣，话里的内容更是让他耳根发烫。但他不敢多问半个字，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我记下了。”

玄黓跟着引路的小道士刚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秦景行带着气音的喊声，声音里满是羞恼，还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无奈：“阿壬！你别太过分了！”

玄黓充耳不闻，头也不回地跟着小道士进了安排好的空舱房。舱房不大却收拾得十分整洁，铺着干净柔软的褥子，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檀香，驱散了海上的咸湿气息。这几日奔波赶路，又与异兽恶战一场，她早已身心俱疲，刚倒在榻上，便伴着窗外轻柔的海风声，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