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箭簇破空的声音在沈濯耳边响起,在沈濯的面颊留下一道血痕。
“沈公子,你先撤!属下留下跟他们周旋。”
还未来得及问清姓名的侍卫说话间已握着缰绳,驱使马匹掉头,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坚毅神色。
沈濯伸手做出阻拦姿势,将一个竹筒交给他。
“兵分两路。”说完这句话,沈濯策马向东疾驰而去。
侍卫会意,握紧竹筒,全速向北边行进。
沈濯一路奔逃,距离仓促从失火的驿站逃出已经过去三四个时辰,马匹的速度逐渐慢下来。沈濯干脆弃马步行,持一柄短刀深入丛林。
荆棘在沈濯手背和脸上划下一道道血印,他仿佛不曾察觉似的、固执地走着。
背后已没有了追兵的声响,沈濯的一颗心却反而愈发沉重。
三年前,谢氏一党诬陷大都护沈修安贪墨军饷、勾结胡人,沈家落得满门被灭族的下场,唯沈濯一人被父亲的故交好友呕心沥血狸猫换太子,得以脱身苟活性命。
竹筒里便是能为沈家翻案的证据,沈濯双目赤红,料想自己这边没有人追,便意味着追兵向北去了。
若仅存的证据被毁,沈家蒙受的不白之冤再也无法洗刷,纵使保住了自己这条性命,百年之后他又有何颜面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
一声凄厉的嘶鸣将沈濯从颓丧的情绪中拽了出来。
是青云!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沈濯搓了搓脸,振作起来,拨开荆棘继续前进。
不曾想穿过灌木丛竟然是一片山崖,晚秋的风裹挟着寒气呼在沈濯脸上,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身后交谈的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催促着沈濯快速找到藏身之处。
一炷香后,十余人出现在刚才沈濯所站的山崖。
若是沈濯见到他们,一定会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些人与护送沈濯的侍卫穿着一模一样。
来人也都是隶属于皇家的侍卫,不过各为其主,他们的主子是当今太子,也是皇后谢氏的嫡长子。
“老大,我们仔细探查过,路上有行人的痕迹,沈家小子必定是到了这里。”
荆棘丛留下了人为破坏的痕迹,但行至空旷的山崖,沈濯往哪里躲藏便不得而知了。
侍卫长森冷一笑,一旁的属下纷纷低头。
侍卫长扬声道:“沈公子,我等晚了这许久才追上来,你不疑惑吗?”
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侍卫长不觉无趣,反而升起逗弄的心思,继续道:“竹筒我们已经拿到,四皇子的狗腿拼死护着那竹筒,咽气了还死死抱着。啧,真是忠心啊。”
悬崖下的山洞里,沈濯听到这一句,呼吸倏然变得急促,落下一滴泪,向着北方一揖及地。
“沈公子也别丧气,虽然竹筒没了,你还有个名动江南的美娇娘在家等你呢。”
沈濯靠着石壁,闻言将视线落在腰间的玉佩上,目光柔和下来。
是啊,即使翻案无望,他还有单纯骄矜的妻子需要照顾,万不可自贱轻生。
沈濯就这么抱臂靠着冰冷的石壁站了一夜,漫长的黑夜过去,太阳从东边升起,阳光一点点洒进石洞,直至沈濯全身沐浴在光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