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既还在这里,符池安不好说得详细,柳未自能领会他的意思,不动声色地权衡。一来柳叶归来还不知要等到何时,眼下这事却见急,二来符池安的能力她看在眼里,他主动提出帮忙,追查的同时还能搞钱,她断没有拒绝的道理,点了点头。
“此事交给你,我放心。”
“是。”
萧既在一旁听着,他虽然视符池安为情敌,百般看不顺眼,却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件事上,符池安比自己有用得多。心里那点别扭渐渐被正事压了下去,忍不住插话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是直接查吴记的税账,还是从那些与姬原过往从密的官员查起?
柳未正要回答,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姐姐,出事了!”
永嘉郡君一阵风似的冲进来,眼圈通红,显而易见是哭过。她一眼看到柳未,也顾不上屋里还有别人,扑过来抓住她的衣袖:
“崔婆婆的儿媳,那个袁氏,被当成杀害亲夫的凶手抓进大牢了她、她就是蕊姐姐!蕊姐姐一定是冤枉的,她怎么可能杀人,柳大人,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她!”
永嘉郡君不知萧既也在此,情急之下脱口一声姐姐。好在她后头圆了回来,萧既只当她那声姐姐指的是严蕊,丝毫不曾多想。
柳未心头微沉,握住她的手,“郡君冷静些,到底怎么回事,你细细说与我听。”
李通判确说过要当面详禀此案,只是今日天晚,她还未曾得暇派人约见。原本的嫌犯分明是赵二,怎的变成了被掳的袁氏,袁氏竟还又成了严蕊?
永嘉郡君吸着鼻子,勉强将公堂上赵二指认,严蕊承认身份却又否认杀人的经过说了一遍。
“李通判说证据不足,将两人一同收监候审。可是那崔货郎早已下葬,临县也给不出更多证据,万一李通判查不清……”
柳未的眉头紧紧蹙起。当年永嘉郡君被拐子卖进仙音楼,若不是严蕊照拂回护,恐怕也活不到今日。严蕊对郡君意味着什么,别人不知,她却很清楚。此案蹊跷,背后恐有隐情,交给旁人,她也确实不放心,莫若自己去审。可根据元妙真当时所言推算,这几日正是毒性发作之期,又怕冒险升堂弄巧成拙。
一旁的萧既见她面露难色,久久不语,虽然不明里就,不过也觉得她伤势未愈,不宜连日劳心,便开口道:
“不过是一桩讼案,李通判经验老道,交由他审理便是。你脸色不好,还是多歇息几日,养养身子要紧。”
“此案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她脑中思索着对策,“郡君先别急,你方才说,那赵二指控严蕊,却也无实证?”
永嘉郡君连忙点头。
“既然如此,或许可以从赵二身上打开缺口。找个机灵的以同监或别的由头接近他,套问他案发当日的具体细节,尤其是严蕊求他带走的那部分,崔货郎那八十两银子只怕也大有来头。”
“我去我去!”永嘉郡君立刻道,“我这就去找李通判!”
“不可。”柳未拦住她,“你与严蕊关系匪浅,情绪激动被人察觉,反而坏事。”
“让我的人去。”萧既开口,“归怀盘问人颇有一套,定能撬开赵二的嘴。你就安心休养,等消息便是。”
柳未看向他。萧既敛容正色时,竟透出几分令人心安的沉稳。见郡君亦无异议,她便颔首:“好,那便有劳萧大人。请归怀辛苦一趟,务必问出实情。”
萧既应得干脆,转身便出去安排。永嘉郡君见事情有了转机,道了句要去探监,紧随其后匆匆离去。
转眼间,屋内只剩柳未与符池安二人。
符池安目光落在柳未微蹙的眉间,缓声道:“主君似乎另有烦忧?”
柳未心中暗叹。
萧既的关切是真。经过诸般试探,她再也无法将那情愫简单的归为发疯或算计。
她女扮男装,如履薄冰,所求不过施展抱负,位极人臣。她惯于算计人心,却未曾想萧既这把火竟烧得偏离掌控,灼得她心绪不宁。
她利用他,防备他,可怎么阴差阳错,反倒将他引上了一条歧路,真是荒谬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