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萧大将军,你敢吗?”
萧既整个人僵住了,如遭雷击。
灵魂深处因柳未的靠近而战栗,叫嚣着渴望靠近、占有、融为一体。但亲吻一个男人,与之发生更亲密关系的具体想象,像一道无形又坚不可摧的壁垒,狠狠撞上他二十余年根深蒂固的认知,让他本能地产生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抗拒和僵直。
他脸色涨红又褪白,渴望与困惑在眼中疯狂挣扎,抓住她肩膀的手彻底松了力道,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僵硬和犹豫,柳未在心底冷笑一声,毫不费力地挥开他残留的桎梏,向后退开一步,优雅地掸了掸被抓皱的官袍,顺势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萧大人连自己都骗不了,还妄想骗我吗?”
她强行压下喉间那点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涩意,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嘲讽,“你所谓的爱,不过是你自己虚构的一场幻梦,一个你想象中的影子罢了。”
铺天盖地的疲惫与空虚将萧既淹没。他失魂落魄地顺着书桌滑坐在地,仿佛一尊失去生息的玉雕摆件。
短暂的交锋过后,一片沉寂。柳未扳回一局,终于有闲情打量他。萧既虽然是个武将,却生得极好,此刻眼尾泛红,沮丧与倔强交织,别有一番风味。她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欣赏着。
这目光似乎刺痛了萧既。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哑声道:“今天的事,我……”
“不急,”柳未淡淡打断,“萧大人想清楚了再说。”
还是这样,她总能精准地刺痛他。萧既又气又急,混着委屈直冲头顶,赌气道:
“柳未,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下官的心是什么做的,不劳大人费心。”柳未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下官只知道,倘若今日之事传扬出去,你我的项上人头,便是这苏州城最新的谈资。”
“你我?”萧既猛地捕捉到这个词,眼中重新燃起一丝荒谬的希望,“你担心我?你怕我死?”
柳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终于卸下那副冰冷的伪装,露出底下深藏的、被逼到绝境的尖锐与疲惫:
“我怕你拖着我一起死!萧既,你看清楚!这里是苏州府衙,门外是虎视眈眈的晋王爪牙!你我脚下是万丈深渊,行差踏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我没空陪你玩这儿女情长、要死要活的游戏!”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微微颤抖的小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我要做的事很多,要爬的位置很高!任何挡在这条路上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会一脚踢开!包括你,萧大将军!”
“更何况,眼下府里躺着符尚书的儿子,跑了他不知去向的女儿。此事若处理不好,所有知情者,一个都别想活着!”
萧既怔怔地看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她眼中的火焰不是情爱,是欲望,是冰冷的、燃烧的野心。他被这火焰灼伤,却奇异地被另一种更汹涌的情感淹没。
他刚要开口,书房的门被轻轻叩响。
永嘉郡君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努力维持着正经,却依旧压不住那丝吃到大瓜的兴奋:
“柳大人?你们聊完了吗?符公子那边情况暂时稳住了,不过有些事,我想你需要知道!”
柳未迅速调整呼吸,将所有脆弱牢牢锁回眼底,确保面上无懈可击,扬声道:
“有劳郡君了,快请进。”
永嘉郡君推门而入,目光在席坐在地的萧既身上顿了顿,眨了眨眼:
“啧,刚出柜的那位壮士,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需不需要本郡君发发善心,给你也扎上两针定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