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温了,出别墅走上车的间隙,姜满的头发被吹开,露出一整张脸,麻花辫飘在空中,像是他的小尾巴。
古玩店里温度适宜,暖意不燥,姜满脱掉围巾和外套,递给身后的管家。左手被袁亭书握在手里,右手捋着墙边,缓步走进内店。
跨过一道拱形门洞,姜满触到原生态的水泥砖墙,他疑惑一声,停住脚,仔细摸了摸。
墙皮没有完全覆盖水泥砖,还蹭他一手墙灰。
手摊开在半空无所适从,管家及时递上一张湿巾。姜满拧着眉问:“你没钱装修?”
袁亭书气笑了:“这是侘寂风,装修不便宜呢。你土不土?”
姜满又摸一把。
什么侘寂风,明明是原始毛坯风。
店员齐刷刷喊“袁总”,然后把目光落在姜满身上,姜满注意力放在脚下,对此一无所觉。
食指竖在唇边,袁亭书冲他们挥手,店员便散开了,店里仿若只余他们二人。
“满满对什么品类感兴趣?”袁亭书扫一眼姜满的手,见擦干净了才重新牵起,“青铜器?瓷器?竹木牙角?还是玉石?”
姜满听懵了,敷衍道:“差不多。”都不怎么感兴趣。
袁亭书就拉着他一样一样摸过去,给他讲商周的硬通货,讲贵族的炫富利器,讲古代香薰机,讲中药界爱马仕,讲风水充电宝……
古董被包装得花里胡哨,勾着他听得入迷。
听完了,他在心里翻译一遍:青铜鼎,鎏金酒杯,焚香炉,犀角,八卦镜——知晓这些器物的本名,他就觉得没那么神秘了,无非是为了卖上价编撰的。
旁边柜台整齐摆放若干小木匣,姜满小心碰了碰,是一些形状各异的小石头。他问袁亭书:“这是什么?”
“水晶和低廉的玉石。”袁亭书不屑,“满满喜欢这些?想要多少拿多少。”
姜满没理会袁亭书的腔调,挑出一颗把玩:“我爸爸喜欢往家里带玉石和水晶,花花绿绿的,我特别喜欢玩。他还……”姜满蓦地低落下去,把小玉石放回匣子里,不吭声了。
店里点着数盏暖光射灯,给这些老物件渡上一层岁月包浆的温润感。
袁亭书最稀罕的那块羊脂玉就摆在柜台附近,他对比着瞧了瞧,姜满果然比玉更剔透,还多了份叫人挪不开眼的鲜活气儿。
“看来满满和我的审美相近。”袁亭书捏姜满的脸蛋儿,逗他,“以后我回家也拿玉给你玩儿玩儿?”
姜满挥开那只手,小脸儿拉得老长:“谁跟你相近。”他赌气转身,碰掉了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声音清脆得很。
全身毛孔瞬间张开了,姜满立马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多少钱……我赔给你。”
有那么两秒钟,袁亭书没出声儿,姜满揪着衣摆,紧张得不敢呼吸。
“没事。”袁亭书说,“那是送的。”
一听是送的,姜满长舒一口气:“哦,真的很抱歉。要不我还是出去吧。”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越着急越走不稳,明明来时一路通畅,这会儿却撞到一个比人高的花瓶,疼得他龇牙咧嘴。
“小心!”袁亭书扶稳花瓶,借射灯检查个遍,才扫一眼姜满,警告说,“你太冒失了,这可是宋的。”
“反正都是送的,碎就碎了。”姜满揉着脑袋嗤笑,“你这铺子真寒酸,这是送的,那也是送的,不会真要破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