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需要我了。”袁亭书说。
姜满瞳孔骤缩,旋即是一片茫然。
在今天之前,甚至是在袁亭书说这句话之前,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如果硬要找到一个他“不需要”袁亭书的转折点,那大概是眼瞎之后。在那套别墅里生活,加上袁亭书那样对他,他失去了所有的安全感。
眼睛瞎了,他比从前更独立。
从沈北“逃”回风禾的家,他虽然还瞎,但大部分的事已经可以自理,以“瞎子”的身份也能独居生活下去,后来他甚至尝试去福利院做义工,现在,他找到了今后想从事的事业。
没有袁亭书,他好像也能过好自己的人生。
“——你怎么不说话?”袁亭书掀开被子下床,抱住了姜满,“满满,我改了,我全都改了。你还讨厌我哪里,我按照你的喜好改。”
“你不用为了我变成另一个人。”姜满被箍得胸闷,“如果你要顾及很多,就失去了相处的意义。其中一人不快乐,就没必要在一起了。”
“你说的不对!”袁亭书真的头痛欲裂了,弯着腰把脸埋在姜满脖子里,“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有你了。”
袁亭书曾自诩是一艘大船,别人以登上他的船为荣,各地的宝藏是他的指南针,只有他能带领别人发家致富。
直到今年他才发觉,船需要归途,没有灯塔,船就是随波逐流的孤舟,而姜满就是他的灯塔。
“满满,我需要你。”袁亭书哽咽了,“我需要你需要我。”
“我有点闷……”
袁亭书抱的太用力,姜满被箍得胸闷,推推袁亭书,不料对方却用力和他对抗。颈窝又湿,又热,又潮,又闷,姜满抬手摸过去,袁亭书脸上模糊一片。
袁亭书偏过脸不给他摸。
心脏又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姜满怔怔望着空荡的客厅,眼前浮现出温泉池里的袁亭书。
雪花落在袁亭书打理好的头发上,几乎是瞬间就消失殆尽了,他突然觉得袁亭书挺可怜的。
没得到过父母的爱,没得到过兄弟的爱,身边大部分是虚与委蛇的人,得到某样东西靠抢、靠算计、靠压迫。
袁亭书爱看伦理剧,爱听刘远山讲家事,爱打听朋友们讲和家人的相处细节。越是没有,越是想要。
在袁亭书长成现在的“袁亭书”之前,肯定不止一次尝试修复父子关系,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彻底消磨了袁亭书的希望。
今年袁亭舟到别墅住了一阵,兄弟俩和睦的相处状态又勾起袁亭书对于“家”的渴望,袁亭书再次伸出手,又被无情斩断。
就像落在头发上的雪花,昙花一现,得到的瞬间即失去。
这么强大的袁亭书,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我需要你的。”
“满满,你说什么?”袁亭书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姜满肩膀上蹭干净脸,盯着姜满的嘴唇,“你再说一遍。”
“我需要你的。”姜满手指绕起一撮头发,“我头发湿了又干,都起毛了。”
袁亭书静静地等下文。
“只有你会编好看的麻花辫。”姜满有点不好意思,“我和我的头发都需要你。”
“好、好。”袁亭书受宠若惊,去浴室拿来木梳,把姜满拉回床边,“你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