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一日,被那些乞儿连同他们的父母围在巷角殴打,木棍石头雨点般落在身上,他蜷缩在墙角,骨头都要碎了。
意识模糊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道软糯又倔强的声音:“你们别打他了!我已经报官了!”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见个扎着两个小啾啾的姑娘,穿着洗得发白还带有补丁的布衫,正仰着小脸挡在他身前。
小姑娘身形瘦弱,有如风中飘絮。
那些人听见“报官”二字,不想招惹麻烦,虽不情愿,还是骂骂咧咧地作鸟兽散。
小姑娘蹲下身,掏出怀里藏着的温热的芥菜窝头递到他面前,朝他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给你吃,以后别再打架了好不好?”
日头晴好,不及她笑靥半分明媚,照进他心里,亮得毫无遮拦。
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香的窝头,也是第一次被人相护。
打那以后,许樵便像影子似的跟在秦冉身后。
秦冉娘是个绣娘,丈夫早亡,母女俩靠着接些缝补浆洗的活计过活,日子紧巴巴的。可秦冉见着他时总能从家里揣出个窝头,偶尔还教他认字。
有了秦冉,许樵觉得自己这只泥里打滚的野狗,终于有了可以停靠的屋檐。
好景不长,随着她渐渐长大,出落地愈发亭亭玉立,也引起了附近不少“豺狼”的觊觎,许樵暗中为他挡下了无数次。
县太爷的儿子张正元,是县里出了名的纨绔,一日骑马在路上瞥见秦冉的模样,顿时移不开眼。回去后便遣人来提亲,想抬秦冉进后院做个通房,秦冉娘一口回绝了。
宁为贫妻不为贵妾,更何况张正元只是想让秦冉做个通房!秦冉娘绝不忍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嫁给纨绔受委屈!
这一拒,便招来了祸事。
没过几日,秦冉娘竟被人发现失足落水,捞上来时早已没了气息。
与秦冉娘交好的赵姨说,她隐约瞧见着秦冉娘出门时有张公子的侍从尾随。秦冉知道娘的死绝非意外,红着眼要去报官,可他们一介草民,哪里告得赢官家?
秦冉忍着悲痛葬了娘,没承想张正元仍不死心,趁夜黑风高时,竟带着两个家丁踹开了房门。
他□□着逼近,伸手就要去扯秦冉的衣襟:“小美人,从了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秦冉吓得连连后退,抓起桌上的剪刀护在身前:“你别过来!我喊人了!”
“喊吧!这附近谁不知道你是孤女?看谁来救你!”张正元笑得愈发嚣张,伸手就要去夺剪刀。
就在这时,门“哐当”一声被撞开,许樵像头暴怒的狮子冲了进来,一把将张衙内推倒在地,拳头攥得咯咯响:“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张正元摔在地上,又惊又怒:“哪来的野小子?敢管老子的事!给我打!”
两个家丁立刻扑上来,许樵虽赤手空拳,却凭着一股狠劲,把两人打得鼻青脸肿。张正元见状,爬起来就想跑,却被许樵一把抓住后领,狠狠掼在地上。
“再敢来骚扰她,我打断你的腿!”
张正元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了。许樵这才转身看向秦冉,见她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忙上前扶住她:“冉冉,别怕,有我在。”
秦冉看着他,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口刺痛。